26、从社会科学视角研究教育：Winch观点的启示

从社会科学视角研究教育：Winch观点的启示

1. 社会科学作为概念探究的Winch观点

1.1 Winch观点的核心主张

Winch曾提出：“任何有价值的社会研究都应具有哲学性质，任何有价值的哲学都应关注社会的本质。”这一观点蕴含着两个相互关联的深刻见解，不仅在哲学上意义重大，而且经过审慎解读，能为社会科学实践提供宝贵指导。下面主要围绕教育领域展开探讨，不过其中很多观点也适用于其他社会科学。

1.2 “社会研究应具哲学性质”的含义

Winch所说的“任何有价值的社会研究都应具有哲学性质”，并非指哲学要取代实证研究，而是强调实证研究方法应借鉴哲学资源。从维特根斯坦的观点来看，意义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使用上，包括词语的使用以及句子等更大的言语和写作单位。概念通过言语和文字表达，因此概念探究要考察所研究实践中术语在日常以及更具哲学挑战性的使用方式。

1.3 “哲学应关注社会本质”的内涵

Winch观点的后半部分“任何有价值的哲学都应关注社会的本质”，既可以理解为关注“任何社会”，也可以理解为关注“我们生活的社会”，即我们看待“一般社会”的特定视角。这两个方面紧密相连。在后期作品中，Winch尤其关注我们对未参与实践的理解与对自身及自身实践的理解之间的关系。他还明确指出，不应将实践视为孤立的，而应看作是相互关联的社会实践的一部分，这些实践共同构成有意义的整体。

1.4 社会科学研究面临的挑战

在进行实证研究时，我们对研究对象有自己的看法，而这种看法是基于我们自身的理解。然而，我们对自身理解的含义往往并不清晰，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用法变得模糊，或者是因为不同群体对这种用法存在争议。在设计研究时，我们要么使用专业术语（这些术语与非哲学用法的关系可能存在问题），要么以哲学导向的方式使用现有术语。Winch指出，在我们自己的文化中，我们常常难以理解某些实践，教育领域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同时，对我们实践的哲学反思（无论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也可能导致我们误解这些实践，或者无法理解我们文化中其他人的实践。

以下是两个具体例子：
- 经济学中的行为解释 ：在许多经济学领域，人们普遍使用“信念 + 欲望”的行为解释模式，且认为欲望方面总是与自爱有关。这种观点一旦被普遍化，就会成为思考所有人类行为的解释框架，可能会扭曲我们对公共机构和其他实践中行为与动机的理解，最终影响我们对自身作为个体的理解。
- 艺术领域的“创造性”概念 ：在评估人类努力的质量，尤其是在艺术领域，我们常使用“创造性”这个词，但对于其确切含义却往往无法达成一致。它是指以新颖方式运用生产规则来创造出意想不到且有高价值的东西，还是指创作者内在倾向的自然涌现，无法用规则体系来捕捉？我们关于创造力的传统观念，与浪漫主义运动密切相关，仍然主导着许多人的态度。即使我们倾向于后一种观点，也不能简单地将其应用于尚未掌握基本审美类型的儿童。例如，在评估9岁儿童的写作质量时，如果我们无法将其与成人的审美创作联系起来，就很难形成恰当的理解。

综上所述，Winch的观点给社会科学研究者带来了两个挑战：一是如何理解研究对象的概念和相关实践；二是当研究者自身文化中的框架概念存在理解问题时，如何构建一个理解这些概念和实践的框架。研究者需要意识到自身文化传统在研究概念构建中的作用，并且要明白，如果不能充分参与相关实践，对其他文化（甚至是自己社会中的亚文化）概念使用的实证研究可能会流于表面。

1.5 相关情况总结表格

情况	具体表现	影响
实证研究看法来源	基于自身理解	可能因自身理解模糊或有争议而不清晰
设计研究使用术语方式	使用专业术语或哲学导向使用现有术语	专业术语与非哲学用法关系可能有问题，哲学反思可能导致误解实践
Winch观点带来的挑战	理解研究对象概念和实践；构建理解框架	需意识到自身文化传统作用，避免实证研究流于表面

1.6 研究过程问题分析流程图

graph LR
    A[开始实证研究] --> B[基于自身理解形成看法]
    B --> C{自身理解是否清晰}
    C -- 是 --> D[使用术语设计研究]
    C -- 否 --> E[面临理解和构建框架挑战]
    D --> F{术语使用是否合适}
    F -- 是 --> G[进行研究]
    F -- 否 --> E
    E --> H[可能导致研究流于表面]

2. 理解原始社会与教育研究的复杂性

2.1 原始社会中的“限制概念”

Winch在《理解原始社会》的结尾处有一段引人注目的论述，他提出人类生活的概念涉及某些基本概念，他称之为“限制概念”，这些概念具有明显的伦理维度，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人类生活中善恶可能性得以施展的“伦理空间”。借鉴维科的《新科学》，这些概念包括出生、死亡和性关系。可以说，人类生命的生物有限性是我们更具体关注的核心，它塑造了我们对生活的理解。

2.2 教育与社会价值观的关联

基于上述观察，不难发现，为年轻人的成年生活做准备必然是任何人类社会的主要关注点。这一关注点与社会对有价值生活的构想密切相关。即便这些价值观从未被明确表达，人们也会关注有价值生活中所蕴含的价值观，以及这些价值观如何体现在负责养育年轻人的人的意图中，如何在他们所教授的内容、教学方式、学习过程以及社会对这些努力的成败评判中得以体现。然而，即便有这样一个“分类视角”，要把握什么是有价值的以及与培养年轻人过上有价值生活相关的实践，仍然可能是困难的。我们可能需要接触那些在我们自己社会中理解不深的类别，并准备好认识那些看起来与我们所谓的“教育”或“养育”完全不同，但实际上源于对人类有限性认识的实践。

2.3 社会冲突对教育研究的影响

维科的论述中还有一个特点进一步增加了情况的复杂性，尽管Winch没有明确讨论，但他肯定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人类历史的动态性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冲突。在这方面，维科比马克思早了一个多世纪就预见到了这一点，并且以一种不同（且可以说更有成效）的方式发展了阶级冲突的概念。维科认为，这些冲突在语言中得到体现，甚至可能影响到概念结构。在20世纪的哲学中，不同群体对概念有不同解释的观点由W. B. Gallie提出，并被R. S. Peters在其教育研究中所认可。如果维科是正确的，不同群体之间的冲突是普遍存在的，与重大利益相关，并反映在人们对其所参与的实践和制度的思考方式中，那么教育研究者所面临的解释任务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我们可以预期，关于人类养育的思考会受到个人所处位置的影响，例如父母、孩子、教育工作者、企业、教会、工会等等。尽管他们在思考这些问题时可能有一定的“分类空间”，但我们应该明智地预期他们对这个空间的解释可能会有很大差异，即使在我们自己的社会中也是如此。此外，教育研究者自身的观点也有其特定的来源和作用，既体现在他们用于构建研究的概念中，也体现在他们进行概念使用实证研究的能力上。

2.4 影响教育研究因素列表

• 社会对有价值生活的构想
• 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冲突
• 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
• 教育研究者自身的观点

2.5 教育研究复杂性分析表格

影响因素	具体影响
社会价值观	难以把握有价值生活及相关实践，需接触陌生类别
社会冲突	反映在语言和概念结构中，增加解释任务复杂性
个人位置	不同位置的人对教育相关概念解释差异大
研究者观点	影响研究概念构建和实证研究能力

2.6 教育研究复杂性流程图

graph LR
    A[社会价值观] --> B[教育研究复杂性]
    C[社会冲突] --> B
    D[个人位置] --> B
    E[研究者观点] --> B
    B --> F[解释任务复杂]
    B --> G[概念理解困难]

综上所述，从Winch的观点出发研究教育，需要我们充分认识到社会科学作为概念探究的本质，以及教育研究中存在的各种复杂性因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深入地理解教育现象，开展更有价值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