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后数字时代：对数字技术的反思与转变

后数字时代：对数字技术的反思与转变

1. 从亲数字到后数字

近年来，科技发展速度惊人。以 1969 年阿波罗 11 号登月时的先进技术为例，其计算能力与如今的智能手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如今的智能手机计算能力估计是当时的 10 万倍。智能手机的普及，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的工作、交流和思维方式。同时，智能手机通过定位服务和生物识别技术产生的大量数据，也让人们对未来的精准预测充满期待。2008 年，《连线》杂志的克里斯·安德森甚至宣称“理论的终结”，认为有了足够的数据，就无需分析，答案就在数据之中。

数字化原本被视为成功的典范，在政府政策、会议、研究议程、媒体文章和励志演讲中都备受推崇。然而，如今人们的看法正在发生变化，对数字技术的乐观和迷恋逐渐被温和甚至批判的态度所取代。就像亨利·戴维·梭罗、马克·博伊尔等技术抵制者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人类与技术的关系，认为当今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数字技术并不一定只有好处。

早在 1998 年，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创始人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就宣称“数字革命已经结束”。这一言论不仅具有前瞻性，还成为了金·卡斯康提出“后数字”概念的起点。卡斯康认为，数字信息时代的革命时期已经过去，数字技术已经触及到了每个人。后来，弗洛里安·克莱默在更广泛的背景下讨论了“后数字”的概念，将其定义为数字化之后的一种状态，其特征是技术饱和，人们对无处不在的数字设备逐渐失去兴趣，新旧媒体的混合体应运而生，旧技术也被重新赋予了功能。

后数字概念的核心是对数字技术的迷恋终结，人们开始对最新最好的设备感到失望，在某些情况下，还重新对前数字技术产生了兴趣。例如，大卫·萨克斯在《模拟的复仇》一书中探讨了黑胶唱片、笔记本、胶卷摄影和棋盘游戏等模拟技术的复兴。这些模拟设备不仅迎来了重生，还与数字媒体结合或替代数字媒体，成为混合体。后数字并不意味着否定数字技术的实用性，也不是要完全摒弃数字技术，而是欣赏和认可数字和模拟的不完美之美。

人们对最新数字设备的失望有多个原因：
- 数字成瘾 ：一些人认为智能手机等设备会分散注意力，浪费宝贵的工作、创造或社交时间。还有些人难以克制自己过度使用这些设备，数字成瘾问题已经成为研究的焦点，尤其是针对儿童等特定弱势群体或特定社交媒体平台。
- 隐私和监控担忧 ：随着设备和服务越来越自动化和依赖算法，用户对其收集、产生和分发的数据了解越来越少，这引发了对隐私和监控的真正担忧，成为部分脱离或完全拒绝数字技术的原因。
- 认知异化 ：计算过程的不透明性导致我们与技术的理解产生隔阂，我们的“认知”被所谓的“灰色媒体”所中介，数字自动化的简单性可能会将数字基础设施的计算逻辑黑箱化，导致我们陷入无知的境地，甚至进入一个新的难以理解的时代和自动化偏见。

在日益数字化的社会中，人们被算法和计算所包围。为了充分理解数字化进程的影响，我们需要不再将数字视为静态的，而是考虑其发展轨迹。后数字时代凸显了技术压力、技术幻想破灭和采用替代或过时技术的趋势，这些技术并非因其自身价值，而是因其缺乏连接性所带来的好处。后数字建立在对数字技术现有破坏的基础上，旧技术被复兴和重新利用，以应对现代技术的发展。

2. /r/nosurf：一个后数字在线社区

Reddit 是一个讨论网站，用户可以在其中参与以明确主题或社区组织的对话，这些社区被称为子版块，格式为 r/[主题]。子版块内的讨论可以通过 Reddit 成员的投票系统（点赞/踩）进行排名，这决定了帖子在网站上的可见性。Reddit 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平台，2018 年有 33000 万月活跃用户，发布了 1530 亿条帖子和 12 亿条评论。

/r/nosurf 是一个专注于减少屏幕时间的子版块，社区的座右铭“停止在网上虚度人生”反映了其普遍观点，即过度使用数字设备被视为一种成瘾行为，会对个人的幸福产生不利影响。该社区的讨论范围广泛，但主要围绕应限制使用的特定数字设备或服务、实现这一目标的策略以及相关的实用指南。

2.1 对数字服务的批判

“无冲浪者”认为社交媒体平台和娱乐服务应尽量少用或完全淘汰。社交媒体平台被负面看待，因为它们被认为破坏了传统面对面交流中的亲密联系。在线流媒体服务上花费的大量时间被视为浪费，应该被更有意义的线下互动所取代。社交媒体往往被认为具有成瘾性，“无冲浪者”的目的是重新获得在这些平台上失去的自主权，夺回一些时间用于有成效的活动。

2.2 应对策略

• 多巴胺禁食 ：不使用智能手机、不看电视，总体上对在线活动保持选择性，这种策略类似于其他戒除成瘾行为的方法，即完全切断成瘾对象。
• 停用社交媒体 ：“无冲浪者”建议读者停用所有社交媒体账户，不再回头。如果成功，康复者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盲目”地浪费时间。
• 培养离线习惯 ：社区成员提倡阅读纸质书籍、写作、记日记和培养新的离线习惯，特别是体育活动。

2.3 模拟技术的使用

使用物理对象和模拟技术来替代数字设备和服务，源于人们想要摆脱数字技术的愿望。像纸质笔记本和胶卷相机这样的物品被视为“逃离数字的工具”。“无冲浪者”虽然在网上讨论如何限制数字设备的使用，但他们对模拟技术的采用体现了后数字时代新旧技术的混合，旧媒体被重新利用以满足当前的需求。例如，使用胶卷相机、笔记本和基本功能手机并非因为它们的原始功能，而是因为它们在支持和调解与数字技术的脱离方面的新角色。

2.4 慢节奏的好处

“无冲浪者”还讨论了慢节奏的好处，通过放慢活动节奏，他们能够与他人进行更有意义的互动，更明智地利用时间。这种对技术的态度与慢技术运动相呼应，该运动倡导更慢、更专注地使用技术，挑战以速度和自动化提高生产力的文化。慢技术运动起源于慢食运动，反对快速烹饪和消费食物的观念，提倡传统的烹饪方式，强调时间应是精心计算的食材，用餐应享受而不是匆忙。慢技术运动反对基于速度的生产力，主张在技术的使用和设计中增加反思。

2.5 成功标志

“无冲浪者”认为删除 Reddit 账户是成功的最终标志。Reddit 社交媒体平台因鼓励过度、成瘾性使用而受到批评。“[已删除]”用户，即删除了个人资料但帖子和评论仍保留在平台上的用户，被视为成功的证明，经常被浏览其帖子的成员提及。这一标志表明，通过后数字时代的技术脱离实践，我们并非简单地抛弃技术，而是正在建立一种新的、更具反思性和谨慎性的关系，同时考虑我们对技术发展的影响以及技术发展对我们的影响。

2.6 社区的意义

/r/nosurf 社区的存在凸显了后数字时代的相关性。社会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个人使用数字技术进行反思和批判。该社区成员的不满源于数字技术的黑箱化，这降低了他们对设备功能和算法的理解。这种不信任针对设备制造商，他们常被指责故意设计成瘾性产品。不知道收集了哪些数据以及用于何种目的，是/r/nosurf 社区内外常见的担忧。尽管数字化的好处不可否认，但人们对谷歌、微软和脸书等科技巨头的怀疑也在增加。这些担忧都与伦理问题有关，如数据所有权、不必要的监控和黑箱技术等。

减速实践和数字脱离的实例试图在日常生活中注入有意义的互动或人类能动性，/r/nosurf 社区正是致力于此。对自动化的拒绝并非完全拒绝现代技术，而是对无法理解其功能的不信任和担忧的体现。不了解日常使用的设备如何工作，确实导致了旧技术（通常是模拟和机械技术）的复兴，摆弄这些技术可以让人们了解其功能。如果最初的观点是正确的，即数字技术已经重新定义了我们的工作和社交方式，那么/r/nosurf 社区所代表的日益增长的后数字实践同样有可能重新定义我们的未来。

以下是一个 mermaid 流程图，展示了/r/nosurf 社区成员减少数字使用的一般过程：

graph LR
    A[意识到数字过度使用问题] --> B[加入/r/nosurf 社区]
    B --> C[学习应对策略]
    C --> D{选择策略}
    D -->|多巴胺禁食| E[停止使用智能手机、电视等]
    D -->|停用社交媒体| F[关闭所有社交媒体账户]
    D -->|培养离线习惯| G[阅读纸质书、写作、运动等]
    E --> H[减少数字使用]
    F --> H
    G --> H
    H --> I[实现更有意义的互动和时间利用]
    I --> J[考虑删除 Reddit 账户]
    J --> K[成为[已删除]用户，标志成功]

以下是一个表格，总结了后数字时代与数字时代的一些对比：
| 对比项 | 数字时代 | 后数字时代 |
| ---- | ---- | ---- |
| 对数字技术的态度 | 乐观、迷恋 | 批判、反思 |
| 技术使用重点 | 追求速度和效率 | 追求有意义的互动 |
| 设备选择 | 最新最好的数字设备 | 新旧技术混合，旧技术重新利用 |
| 数据认知 | 较少关注数据隐私和算法 | 关注数据隐私和算法，担忧监控 |
| 社交方式 | 线上社交为主 | 线上线下结合，更注重线下互动 |

3. 后数字时代的启示与思考

后数字时代的出现，让我们重新审视数字技术与人类生活的关系。它不仅仅是一种技术现象，更是一种社会和文化的转变。通过对 /r/nosurf 社区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3.1 平衡数字与模拟

后数字时代强调数字与模拟的融合，而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我们应该认识到数字技术的便利性和模拟技术的独特价值，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例如，在使用数字设备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也可以通过阅读纸质书籍、手写笔记等方式，感受模拟技术带来的亲密感和专注度。

3.2 关注人类能动性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在技术面前的能动性逐渐受到挑战。后数字时代提醒我们要关注人类的主体地位，确保技术的发展是为了服务人类，而不是让人类成为技术的奴隶。在使用数字技术时，我们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算法和自动化所左右，主动选择适合自己的技术和生活方式。

3.3 培养批判性思维

在数字化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需要培养批判性思维，学会辨别信息的真伪和价值。后数字时代的不透明性和复杂性增加了我们理解技术的难度，因此我们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认知能力，深入了解数字技术背后的原理和影响，避免盲目跟从和依赖。

3.4 倡导可持续发展

后数字时代的技术饱和和资源消耗问题日益突出，我们应该倡导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这包括合理使用数字资源，减少电子垃圾的产生，以及推动技术创新朝着更加环保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以下是一个列表，总结了在日常生活中实践后数字理念的一些建议：
1. 设定数字使用时间限制，避免过度沉迷。
2. 定期进行数字断舍离，清理不必要的数字账户和信息。
3. 增加线下社交活动，与亲朋好友面对面交流。
4. 学习一门模拟技能，如手工制作、绘画等。
5. 选择具有可持续性的数字产品和服务。

4. 后数字时代的未来展望

后数字时代才刚刚开始，它的发展前景充满了无限可能。随着人们对数字技术的反思和转变，我们可以预见以下几个趋势：

4.1 混合技术的进一步发展

新旧技术的混合将成为未来的主流趋势。模拟技术将与数字技术相互融合，创造出更加独特和个性化的产品和服务。例如，智能手表可能会结合机械表盘的设计，既保留了传统手表的美观，又具备数字功能。

4.2 社区和集体行动的增强

像 /r/nosurf 这样的社区将不断壮大，人们将通过集体行动来应对数字技术带来的挑战。这些社区将成为交流和分享经验的平台，推动社会对数字技术的合理使用和监管。

4.3 教育和培训的变革

后数字时代对人们的技能和素养提出了新的要求。教育和培训体系将进行相应的变革，注重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创造力和数字素养，使他们能够适应快速变化的技术环境。

4.4 社会和文化的重塑

后数字时代将对社会和文化产生深远的影响。人们的价值观、生活方式和社交模式将发生变化，更加注重人际关系、身心健康和精神追求。这将促使社会朝着更加人性化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以下是一个 mermaid 流程图，展示了后数字时代未来发展的可能路径：

graph LR
    A[后数字时代开端] --> B[混合技术发展]
    A --> C[社区集体行动增强]
    A --> D[教育培训变革]
    B --> E[创造独特产品服务]
    C --> F[推动合理使用监管]
    D --> G[培养适应型人才]
    E --> H[满足个性化需求]
    F --> I[改善数字社会环境]
    G --> J[促进社会创新发展]
    H --> K[后数字时代持续演进]
    I --> K
    J --> K

以下是一个表格，对比了后数字时代未来可能趋势与当前现状：
| 对比项 | 当前现状 | 未来趋势 |
| ---- | ---- | ---- |
| 技术应用 | 数字技术主导 | 混合技术主流 |
| 社会行动 | 个体反思为主 | 社区集体行动增强 |
| 教育重点 | 传统知识技能 | 批判性思维和数字素养 |
| 文化价值观 | 注重效率和速度 | 注重人际关系和精神追求 |

后数字时代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时代。我们应该以积极的态度面对数字技术的发展，从中汲取经验教训，推动社会朝着更加健康、可持续和人性化的方向发展。通过平衡数字与模拟、关注人类能动性、培养批判性思维和倡导可持续发展，我们可以在这个新时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