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教育研究：概念、挑战与方法

教育研究：概念、挑战与方法

教育作为人类社会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其内涵和实践方式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本文将深入探讨教育的范畴概念、不同社会中的教育观念、研究教育时面临的挑战以及解释在教育研究中的作用。

1. 教育的范畴概念

学习语言不仅仅是掌握词汇和语法，更重要的是参与到一种文化中，理解文化中不同实践和制度之间的联系。正如Rhees所说，孩子在学习说话的过程中，逐渐明白什么可以说，不同言论之间是如何相互关联的。这种学习过程让他们能够参与对话，进而不断学习和成长。

从范畴意义上讲，教育是让个体成为社会参与者，欣赏不同实践和制度之间的相互联系。仅仅局限于某一特定实践的培养，如成为一名建筑工人，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是Vico笔下来自原始森林的奴隶也是如此。教育意味着融入一种文化，即使这种文化可能受到社会所提供的各种可能性的限制。在某种程度上，教育就是要建立构成文化的不同实践和制度之间的联系，从而理解生活的意义。

然而，可能会有人立即提出反对意见。他们会指出，有很多所谓的“教育”例子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比如，一些学校和培训形式只是让孩子为成为某种特定的劳动者做准备，而不是培养他们全面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但这种观点忽略了范畴意义上的教育不能简单等同于学校教育、正式机构或正式学习，尽管这些是教育的一部分。广义的养育（德语中的“Erziehung”）也是教育的一部分，包括Rhees所提到的非正式学习。因此，认为我们社会中的教育实践仅以正式形式存在，或者其他社会中的教育实践必然有正式元素，都是错误的。甚至，我们不能假设所有社会都存在对幼儿说话的本能实践（“儿语”）。

另一个反对意见是，“成人教育”的概念似乎与范畴概念相矛盾，因为范畴概念将教育局限于年轻人融入社会的过程。但实际上，概念可以从其主要用法中得到扩展，成人教育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而且，它与主要概念有明显的联系。如果我们认为人类生活是一个包含工作、婚姻、家庭责任等不同阶段的旅程，那么为这些阶段做准备是任何社会都应该有的。这并不意味着教育是一个本质上不完整的过程，尽管某些精神传统可能会这样认为，比如德国的“allgemeine Menschenbildung”概念，它将个人作为独特个体的持续发展视为早期教育过程的理想结果。

研究教育是一个特别困难的人类探究领域，因为我们都有过教育经历，往往认为自己“从内部”了解教育，能够应对各种教育实践。但实际上，我们自己的教育经历虽然对理解其他教育实践有帮助，但也可能使我们忽视其他教育可能性。这可能通过以下两种方式发生：
- 未能区分范畴和非范畴元素 ：我们可能以一种粗略的方式，将自己的成长经历赋予普遍意义；或者更微妙地，虽然意识到范畴/非范畴的区别，但不确定如何应用它，或者在应用时前后不一致。
- 难以处理不同社会中教育观念的争议 ：当我们遇到将孩子培养成特定劳动者以适应劳动力市场的教育实践时，可能会感到震惊，并认为这不是真正的教育。但实际上，从不同的社会视角来看，这可能是合理的。教育概念的争议不仅是一个纯粹的智力问题，还体现了不同个体和群体之间真正的利益冲突和观点分歧。

教育作为一种普遍制度，是对构成特定社会的生活形式的一种启蒙，它体现了这些生活形式中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然而，什么是有价值的取决于个人或群体的视角，而且这种视角往往不是固定的，可能导致个人与曾经所属的群体产生疏离。

学习也是我们范畴概念中教育的一部分，但我们必须谨慎对待。Wittgenstein在《论确定性》中指出，有些基本的启蒙过程很难被称为“学习”，因为它不是对命题的积极参与，而是对行为方式和信仰的吸收。例如，孩子们不是学习书本和扶手椅的存在，而是学习去拿书、坐在扶手椅上。

范畴概念的教育作为一种普遍的人类实践，是让年轻人有价值地参与生活形式的启蒙，包括通过行动学习和形成信仰。但这绝不是从哲学和社会科学角度对教育所能说的全部内容。这给试图理解教育实践的哲学家或社会科学家带来了严重问题。即使他们认识到范畴和非范畴的区别，在实践中尊重这一决定也非常困难。研究时很容易以自己的教育经历为参考，将非范畴元素引入范畴描述中，特别是当我们感激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时。理解自己还需要警惕一种真诚的自我欺骗，即在试图理解不熟悉的教育实践时，难以在实践中观察到范畴/非范畴的区别。

2. 教育观念

当涉及到理解特定的教育实践和制度时，范畴概念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任何社会都会对其成员的有价值生活有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包括基本的道德承诺、对权利、平等和正义的信仰，并且通常与宗教信仰相关联。这些道德和宗教承诺构成了社会的价值观。关于世界秩序、人类能力及其分布以及社会应该如何组织的经验、准经验和形而上学信仰，也常常与这些价值观相关联并支撑着它们。

然而，如果同一社会中的不同群体对什么是有价值的有不同的看法，那么他们的价值观可能不一致。这些价值观本质上是不可协商的，尽管其实施程度可能有所不同。制度往往是价值观妥协的结果，这增加了理解它们的复杂性。

这些价值观和价值妥协支撑着教育实践的目的性。它们有时会明确体现为教育目标，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它们会按照制定者的意图得到实施。当它们没有明确表述时，它们仍然隐含在教育实践中。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从参与实践的人的行为意图中推断出实践的目标。

3. 如何理解有争议的观念

因此，有必要区分教育作为人类实践的普遍性和不同社会内部及之间存在的特定观念。如果我们想了解任何特定社会的教育内容，就需要调查该社会成员如何理解这些实践，包括他们的价值观、目标、特定实践的内容、方法和成功标准。这些实践在正式教育机构中的体现可能只得到部分成员的部分认可，非正式教育实践可能与正式实践相矛盾或破坏正式实践。关于教育的目的、内容和方法可能存在根本分歧。仅仅随机询问人们对教育表达的理解是不够的，因为这可能只反映了部分意义，特别是在复杂社会中。

研究者必须应对一个动态的情况，其中不同且有争议的观念在起作用，与不同的群体相关联。不能认为实施上的妥协意味着对不同教育观念没有争议。实际上，社会内部关于教育实践的价值观、目标、内容、方法和成功标准的分歧很可能会继续存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与不同社会群体的视角相关联。

研究者如何理解这种情况呢？传统的连接分析是不够的，因为不仅要考虑联系，还要考虑脱节。在复杂社会中，不太可能有一个单一的教育描述能提供清晰的概述。研究者不仅要描述不同的观念，还要说明它们与特定群体生活的关系。而且，由于研究者自己有特定的教育观念，为了同情地理解他人的教育实践和相关概念，必须暂时搁置自己的观念。

与传统的连接分析不同，理解社会背景中有争议的观念需要将经常不一致的观念相互关联，并与不同群体可能持有的有价值的实践和观念相关联。这本身可能涉及将教育观念与它们所关联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否则这些观念往往难以理解。我们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教育实践虽然通常有其内在意义，但只有当它们被视为参与其他活动（如工作、家庭生活、宗教实践或休闲）的准备时，才能得到正确理解。正如Rhees所说，只有看到各种实践如何相互联系，我们才能理解人类生活。看到教育与它所准备（或未能准备）的实践之间的联系，对于进行这种概念探索是必要的。

4. 研究教育：解释的作用

研究教育实践部分是一个概念性的、因此也是哲学性的探究。如果要理解教育实践，就必须理解参与者对它们的看法。他们谈论这些实践的方式必须以对他们有意义的方式来理解，否则就有可能强加一种与参与者对世界的理解关系不大的模式。这必须是一种连接性的调查，既要展示教育不同组成部分的特定观念如何在参与者的视角中相互契合，也要展示教育实践如何在更广泛的文化背景中有意义。

这样的描述应该在两个方面保持客观：首先，它应该代表参与其中的人所看到的概念场景；其次，最好不要强加研究者自己的观念，无论是隐蔽的还是公开的。如果要公开强加，就应该意识到这可能意味着无法理解所研究的实践。不做到第一点必然会损害第二点。这需要一种比传统哲学习惯的更严格的概念分析。

教育研究不仅要静态地看待教育实践，还要理解教育过程。上述哲学工作如何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呢？如果我们想理解一个教育过程，比如一项创新的进展或制度如何随时间变化，我们不仅要理解其中涉及的内容，还要理解变化是如何发生的以及为什么发生。变化的元素对参与者的意义要求我们关注他们的说法和想法。但正如Winch所指出的，如果理解涉及解释，那么有些理解不能仅仅通过解释来实现。我们必须将这种理解带入我们对教育解释的探索中。部分可以通过上述的范畴框架来实现，但这并非没有困难。

然而，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东西。一般的范畴框架很少足够。以下是两个例子：
- 理解人们的实践知识概念 ：我们如何理解一个民族对实践知识的概念，以及他们如何培养年轻人获得使他们能够过上有价值生活的实践知识？
- 理解对年轻人成果的质量判断 ：当他们对年轻人成果的质量判断与我们不同，或者我们自己不确定如何做出这些判断时，我们如何理解他们的判断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构建调查概念，才能开始理解我们想要研究的实践中使用的概念，包括理解这些实践如何变化。此时，我们可能会遇到理解自己的问题，因为我们有时会对这些问题感到困惑或存在冲突。这种困惑和冲突可能导致我们构建的调查不充分，从而无法理解我们试图理解的内容。对于我们正在研究的教育实践中使用的概念的实证调查来说，这一点很明显，因为如果我们不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就无法正确关注我们所研究的内容。

对于过程，我们试图确定行动者行动的原因以及这些行动如何相互作用，而且这种相互作用往往是不可预见的。在这些情况下，可能需要诉诸因果解释。但理解行动者行动的原因至少需要以行动者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来描述该行动。这意味着要在行动者所处的概念空间中表达这些原因。在这些情况下，研究者别无选择，只能采用这些概念，从而理解它们的使用方式。

总之，研究教育是一个复杂而具有挑战性的领域。我们需要深入理解教育的范畴概念，处理不同社会中教育观念的争议，运用严格的概念分析和解释方法，才能更好地理解教育实践和过程，为教育的发展和改进提供有价值的见解。

下面用mermaid格式流程图展示教育研究的过程：

graph LR
    A[确定研究问题] --> B[区分普遍与特定观念]
    B --> C[理解参与者看法]
    C --> D[构建调查概念]
    D --> E[分析数据与解释]
    E --> F[得出结论与建议]

再用表格总结教育研究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及解决方法：
|问题|解决方法|
|----|----|
|未能区分范畴和非范畴元素|提高对范畴/非范畴区别的认识，谨慎应用该区别，避免以自我为中心的判断|
|难以处理不同社会中教育观念的争议|搁置自己的观念，从不同群体的视角理解教育观念，建立观念与生活方式的联系|
|传统连接分析不足|采用更全面的分析方法，考虑联系和脱节，描述不同观念并说明其与群体生活的关系|
|理解自己的困惑和冲突|通过辩证过程将困惑带到表面，构建充分的调查概念|

教育研究：概念、挑战与方法（下半部分）

5. 教育研究中的关键要点总结

为了更清晰地梳理教育研究中的重要内容，我们将关键要点进行总结，以表格形式呈现：
|要点|详情|
|----|----|
|教育的范畴概念|是让个体成为社会参与者，融入文化，建立不同实践和制度联系，理解生活意义。但易受自身教育经历影响，需区分范畴和非范畴元素。|
|教育观念|社会价值观支撑教育实践目的性，不同群体价值观可能不同，制度是价值观妥协结果，目标有时明确有时隐含。|
|有争议观念的理解|需区分普遍与特定观念，考虑不同群体视角，将不一致观念关联，结合生活方式理解。|
|研究教育的解释作用|是概念性、哲学性探究，要客观理解参与者看法，构建调查概念，必要时用因果解释。|

6. 教育研究的步骤与流程

教育研究是一个系统的过程，我们可以用以下列表详细说明其步骤：
1. 确定研究问题 ：明确想要研究的教育相关问题，如特定社会的教育内容、教育过程中的变化等。
2. 区分普遍与特定观念 ：分辨教育作为人类实践的普遍特征和不同社会、群体中的特定教育观念。
3. 理解参与者看法 ：通过与参与教育实践的人交流，了解他们对教育实践的理解、价值观、目标等。
4. 构建调查概念 ：针对研究问题和参与者的情况，构建合适的调查概念，以便更好地理解实践中使用的概念。
5. 分析数据与解释 ：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运用合适的方法解释数据背后的意义，可能涉及因果解释等。
6. 得出结论与建议 ：根据分析和解释的结果，得出关于教育实践和过程的结论，并提出相应的建议。

下面再用mermaid格式流程图展示教育研究步骤的详细流程：

graph LR
    A[确定研究问题] --> B{问题类型}
    B -->|普遍问题| C[研究普遍教育特征]
    B -->|特定问题| D[研究特定社会或群体观念]
    C --> E[结合不同案例分析]
    D --> E
    E --> F[与参与者交流获取看法]
    F --> G[构建调查概念]
    G --> H[收集相关数据]
    H --> I[分析数据]
    I --> J{是否需要因果解释}
    J -->|是| K[运用因果解释方法]
    J -->|否| L[常规解释数据]
    K --> M[得出结论]
    L --> M
    M --> N[提出建议]

7. 应对教育研究挑战的策略

在教育研究过程中，会面临各种挑战，以下是针对不同挑战的应对策略列表：
- 自身教育经历带来的局限 ：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客观，认识到自己的教育经历可能存在的局限性，避免将个人观点强加于研究中。在分析数据和解释现象时，多从不同角度思考，参考多个案例和不同群体的观点。
- 不同社会教育观念争议 ：积极与不同社会、群体的参与者交流，深入了解他们的文化背景、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尝试站在他们的立场去理解教育观念，避免轻易评判。可以组织跨文化的交流活动，促进不同观念的碰撞和理解。
- 概念分析和解释的困难 ：加强自身的哲学和理论学习，提高概念分析的能力。在研究过程中，不断反思和调整分析方法，结合实际案例进行分析。遇到复杂问题时，可以请教相关领域的专家，获取更多的思路和建议。

8. 教育研究的重要性与意义

教育研究对于推动教育的发展和改进具有重要意义，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促进教育实践的优化 ：通过深入研究教育实践，了解其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为教育实践的改进提供依据。例如，发现某种教育方法在特定群体中效果不佳，可以及时调整和改进，提高教育质量。
- 增进不同社会和群体间的理解 ：研究不同社会和群体的教育观念和实践，有助于打破文化隔阂，增进相互之间的理解和尊重。这对于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和国际交流具有积极作用。
- 推动教育理论的发展 ：教育研究过程中会不断产生新的观点和理论，丰富教育学科的知识体系。这些理论可以为教育政策的制定和教育改革提供理论支持。

总之，教育研究是一个充满挑战但又极具价值的领域。我们需要遵循科学的研究方法，应对各种挑战，不断深入探索教育的本质和规律，为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