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的演变与方言差异

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的演变与方言差异

1. 西北日耳曼语类型分化

在西北日耳曼语中，存在类型 I 和类型 II 的分化。如图 24 所示，dem - si 阶段处于顶部（D - KD - R = 类型 II），具有外部屈折的结构演变先是向右分支，最初是代词屈折（D - R - KD = 早期类型 I），后来是形容词屈折（D - R - K = 类型 I）。需要注意的是，新结构的发展并不意味着原始结构消失，而是二者共存。

2. 原始北欧语概述

原始北欧语大致涵盖公元 200 - 800 年这一时期，通常出于方法上的便利，被认为是一个同质的方言区域，但实际上其地域范围广阔，存在地理差异和方言的可能性。原始北欧语的发展可分为三个主要子时期：
- 第一次省音期之前的阶段。
- i - 音变和省音发生的阶段。
- 省音期之后但 9 世纪共同北欧语出现之前的阶段。

3. 省音前的发展

3.1 词尾元音变化

原始北欧语的一个早期变化是，共同西北日耳曼语词尾 * - ō̄n 和 * - ō̄z 的三音节性消失，这些元音最终与双音节的对应形式 * - ōn 和 * - ōz 合并，这与西日耳曼语的情况不同，具体如下表所示：
| PGmc | Go. | ON | OE | OHG |
| ---- | ---- | ---- | ---- | ---- |
| * - ō | - a | * - u > - ∅ | - u ~ - ∅ | - u ~ - ∅ |
| * - ōn | - a | - a | - æ > - e | - a |
| * - ō̄ / * - ō̄n | - o | - a | - a | - o |
| * - ōz | - os | - ar | - æ > - e | - a |
| * - ō̄z | - os | - ar | - a | - o |

3.2 词干强化

同时，原始北欧语的齿音强化词中发生了元音拉长现象。因为短元音的 * - si 无法在省音期存活，所以必须假设 * - sī 在 7 世纪左右缩减为 * - si。表 73 展示了早期原始北欧语强化指示代词的重构形式：
| | f.sg | m.sg | n.sg | f.pl | m.pl | n.pl |
| ---- | ---- | ---- | ---- | ---- | ---- | ---- |
| nom | sū - sī | sa(z) - sī | þat - sī | þōz - sī | þaiz - sī | þō - sī |
| acc | þōn - sī | þan(-ōn) - sī | þat - sī | þōz - sī | þanz - sī | þō - sī |
| gen | þa - sī - zōz | þas - sī | þas - sī | þa - sī - zōn | þa - sī - zōn | þa - sī - zōn |
| dat | þa - sī - zē | þaim - sī | þī - sī | þaimiz - sī | þaimiz - sī | þaimiz - sī |

在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中，一部分形式符合 þaC 模板（如 þat、 þan、*þas），该模板在后续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其中，阳性宾格单数形式 þan 可重构为带有可选后缀 * - ōn，有较多证据支持这一观点。

大约在北欧二次强化前夕，在原始北欧语方言区的（北）西部， - ōn 和 * - sī 被重新分析为互补分布，如 þan - sī ~ *þan - ōn，后者在该地区迅速占据主导，并传播到范式中基本形状为 þa - 且单辅音韵尾的周边形式。可以推测，无齿音强化词的出现不晚于 5 世纪末，这是西部的创新，从后来的维京时代材料以及早期挪威石碑上的相关形式可以得到证实。表 74 展示了 5 世纪西部原始北欧语强化指示代词的形式：
| | f.sg | m.sg | n.sg | f.pl | m.pl | n.pl |
| ---- | ---- | ---- | ---- | ---- | ---- | ---- |
| nom | sū - sī | sa(z) - sī | þat - ōn | þōz - sī | þaiz - sī | þō - sī |
| acc | þōn - sī | þan - ōn | þat - ōn | þōz - sī | þanz - sī | þō - sī |
| gen | þa - sī - zōz | þas - ōn | þas - ōn | þa - sī - zōn | þa - sī - zōn | þa - sī - zōn |
| dat | þa - sī - zē | þaim - sī | þī - sī | þaimiz - sī | þaimiz - sī | þaimiz - sī |

4. 省音期的发展

4.1 i - 音变

i - 音变始于自然的语音协同发音过程，在西日耳曼语和北日耳曼语中都很常见。在北欧语中，重词干（如 gast - ‘客人’）通常会出现 i - 音变（ON gestr < gastiz），而短词干则不会（ON staðr < stadiz ‘地方’）。早期阶段，无论词干或首音节的重量如何，根元音在 ī̆ 或 *j 之前都会发生前移。第一次省音期影响重词干，之后，没有明显显示音变触发因素的项目最容易用底层前元音重新词化，而保留触发因素的项目则会恢复到非音变的根元音形式。

4.2 省音阶段

省音期涉及一系列有顺序的变化，使用 Grønvik 的‘阶段’模型总结如下：
- 阶段 I（或之前）： ai 在 r 和 h 前变为 ā，在其他地方变为 ęi；长 ī 在中间开音节中全部删除。
- 阶段 IIa：重词干中短的非重读 i 和 a 省音，影响与格复数形式。
- 阶段 IIb：重词干中短 u 省音（与本文讨论内容无关）。
- 阶段 III：最后的非重读 ī 缩短为 i，影响齿音强化词； - ōn 和 * - ōr 变为 * - a 和 * - ar；阴性主格/宾格复数形式 þār 源于 þōr (< þōz)；中性主格/宾格复数 þō 变为 *þa - u (ON þau)。

到 600 年左右， - ē 缩减为 * - e， z 部分变为 *r。考虑到齿音强化词的语音 i - 音变，南部原始北欧语（即缺乏无齿音强化的地区）的强化指示代词范式如下表所示：
| | f.sg | m.sg | n.sg | f.pl | m.pl | n.pl |
| ---- | ---- | ---- | ---- | ---- | ---- | ---- |
| nom | s[ȳ] - si | s ę̄ - si | þ[ę]t - si | þ[ę̄]r - si | þęir - si | þ[ęy] - si |
| acc | þ[ę̄] - si | þ[ę]n - si | þ[ę]t - si | þ[ę̄]r - si | þ[ę]nr - si | þ[ęy] - si |
| gen | þa - s - rar | þ[ę]s - si | þ[ę]s - si | þa - s - ra | þa - s - ra | þa - s - ra |
| dat | þa - s - re | þęim - si | þī - si | þęimr - si | þęimr - si | þęimr - si |

在这个早期阶段，元音 ę 在范式中广泛分布为根元音。但 þasrar、 þasre 和 þasra 的根元音仍为 a，因为这些形式在 i - 音变之前就经历了一种省音。同时，可能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基于中性指示代词 m/n 属格单数 PN þes(s) 的类推过程，一些重构形式可能开始向 *e 统一，不过这个过程最初可能是零星的。

在西部原始北欧语中，无齿音强化形式没有显示出语音前音变，也没有出现经典形式中的辅音双写现象。奥克隆达石碑上的 þitta 铭文为这些无齿音强化形式发展出根元音为 e 和辅音双写的特征设定了明确的截止日期，即大约 800 年之前。辅音双写现象似乎与第一次省音期的结果直接相关，例如 hānan - ōn 在省音后变为 hānn(-a)，进而影响指示代词，使阳性宾格单数 þan(-a) 变为 þann(-a)，属格 þes(-a) 变为 þessa，中性 þata 变为 þatta。

以下是 mermaid 格式流程图展示省音期各阶段变化：

graph LR
    A[阶段 I] --> B[阶段 IIa]
    B --> C[阶段 IIb]
    C --> D[阶段 III]
    A -->|*ai 变化| A1[*ai 在 *r 和 *h 前变 *ā，其他地方变 *ęi]
    A -->|长 *ī 删除| A2[长 *ī 在中间开音节删除]
    B -->|短 *i 和 *a 省音| B1[重词干中短非重读 *i 和 *a 省音]
    C -->|短 *u 省音| C1[重词干中短 *u 省音]
    D -->|*ī 缩短| D1[最后的非重读 *ī 缩短为 *i]
    D -->|* - ōn 和 * - ōr 变化| D2[* - ōn 和 * - ōr 变为 * - a 和 * - ar]
    D -->|*þār 变化| D3[*þār 源于 *þōr]
    D -->|*þō 变化| D4[*þō 变为 *þa - u]

5. 方言差异

从更宏观的角度看原始北欧语的方言情况，西部原始北欧语中无齿音强化词的分布范围扩大， - a 渗透到阳性与格单数、阳性主格单数甚至阴性主格单数形式中。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即斯韦阿兰和约塔兰）由于靠近西北欧，至少在一些形式中出现了无齿音强化，但从未采用 sę̄ - a，不过最终采用了 *þęim - a。

南部的 si 浪潮对应于整个西北日耳曼语中最初的齿音强化层，而 a 浪潮是西部原始北欧语的后期发展，在北部地区部分覆盖了较旧的 si 层。虽然有证据表明东北原始北欧语、中部原始北欧语甚至丹麦的原始北欧语变体中存在无齿音强化的 *þęima，但除了 Ribe 的 þaima 和斯科讷的 þina 外，丹麦的铭文直到维京时代后期才显示出无齿音强化的迹象，且可能受到瑞典的影响。因此，最有可能的解释是，核心形式的无齿音强化直到约 1000 年才通过瑞典传入丹麦。

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强化指示代词范式如下表所示：
| 时期 | 地区 | f.sg | m.sg | n.sg | f.pl | m.pl | n.pl |
| ---- | ---- | ---- | ---- | ---- | ---- | ---- | ---- |
| 4 世纪 | 早期原始北欧语 | sū - sī | sa(z) - sī | þat - sī | þōz - sī | þaiz - sī | þō - sī |
| 5 世纪 | 西部原始北欧语 | sū - sī | sa(z) - sī | þat - ōn | þōz - sī | þaiz - sī | þō - sī |
| 7 世纪早期 | 南部原始北欧语 | s[ȳ] - si | s ę̄ - si | þ[ę]t - si | þ[ę̄]r - si | þęir - si | þ[ęy] - si |
| 7 世纪早期 | 西部原始北欧语 | s[ȳ] - si | s[ę̄] - si | þat - a | þ[ę̄]r - si | þęir - si | þ[ęy] - si |
| 7 世纪 | 西部原始北欧语 | sę̄ - a | sę̄ - a | þatt - a | þ[ę̄]r - si | þęir - si | þ[ęy] - si |
| 7 世纪 | 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 | s[ȳ] - si | s ę̄ - si | þatt - a | þ[ę̄]r - si | þęir - si | þ[ęy] - si |

6. 省音后至共同北欧语出现前的发展

6.1 辅音双写与根元音统一的完成

前文提到奥克隆达石碑上的 þitta 铭文为无齿音强化形式发展出根元音为 e 和辅音双写设定了截止日期。到约 800 年左右，这些形式基本完成了这两个特征的发展。以西部原始北欧语为例，从最初的 þan(-a) 到 þann(-a)，属格 þes(-a) 到 þessa，中性 þata 到 þatta，辅音双写逐渐形成。同时，根元音向 e 统一的过程也在推进。表 80 和表 81 展示了这个时期更成熟的形式：
| | f.sg | m.sg | n.sg | f.pl | m.pl | n.pl |
| ---- | ---- | ---- | ---- | ---- | ---- | ---- |
| nom | þenna | þessi | þetta | þēir | þēir | þau |
| acc | þenna | þenna | þetta | þēir | þēir | þau |
| gen | þessa | þessa | þessa | þessa | þessa | þessa |
| dat | þessum | þessum | þessum | þessum | þessum | þessum |

这种辅音双写和根元音的统一使得强化指示代词在形式上更加规范和稳定，也符合日耳曼语中单词首音节为重音节的倾向（Prokosch’s Law）。

6.2 方言融合与演变趋势

在省音后到 9 世纪共同北欧语出现之前，各地区的方言继续相互影响和演变。西部原始北欧语中无齿音强化词 * - a 的使用范围进一步扩大，对周边地区产生了辐射效应。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在吸收了部分西部的创新后，也在不断调整自身的范式。

例如，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虽然没有完全采用西部的 sę̄ - a，但 þęim - a 的使用逐渐稳定下来。而丹麦地区，尽管早期受到瑞典影响出现了少量无齿音强化形式，但整体上仍然保留了较多的齿音强化形式，直到后来才逐渐增加无齿音强化形式的使用。

以下是 mermaid 格式流程图展示这一时期方言演变的大致趋势：

graph LR
    A[西部原始北欧语] -->|影响| B[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
    A -->|影响| C[丹麦地区]
    B -->|自身演变| B1[*þęim - a 稳定]
    C -->|受瑞典影响| C1[少量无齿音强化形式出现]
    C -->|自身演变| C2[逐渐增加无齿音强化形式使用]

7. 共同北欧语前夕的范式总结

到 9 世纪共同北欧语即将出现时，原始北欧语的强化指示代词范式已经经历了多个阶段的演变，形成了较为复杂但又有规律的方言分布。

地区	主要特征	示例形式
西部原始北欧语	无齿音强化词 * - a 广泛使用，根元音为 e 且辅音双写普遍	þenna, þessi, þetta
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	部分采用无齿音强化，*þęim - a 稳定	*þęim - a
丹麦地区	早期保留较多齿音强化形式，后期逐渐增加无齿音强化形式	早期 si 变体多，后期出现少量 a 变体

这种范式的差异反映了不同地区在语言演变过程中的独立性和相互影响。西部原始北欧语作为创新的源头，推动了无齿音强化词的发展和传播；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在吸收和调整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丹麦地区则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保守性，同时也受到周边地区的影响。

8. 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演变的影响

8.1 对语言结构的影响

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的演变对语言的整体结构产生了深远影响。辅音双写和根元音的统一使得单词的音节结构更加稳定，符合日耳曼语的韵律特点。例如，强化指示代词的形式更加规整，便于记忆和使用，也影响了其他词汇的构词和发音。

同时，不同强化词（* - sī 和 * - a）的分布和演变反映了语言内部的竞争和调整。无齿音强化词 * - a 的出现和传播，打破了原有的齿音强化词 * - sī 的主导地位，使得语言的形态更加多样化。

8.2 对文化和交流的影响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的演变也反映了当时不同地区之间的文化交流和互动。西部原始北欧语的创新能够传播到其他地区，说明当时存在着一定的人口流动和文化传播渠道。

例如，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吸收西部的创新，可能是由于贸易、迁徙等原因导致的文化交流。而丹麦地区受到瑞典影响出现无齿音强化形式，也体现了地区之间的相互联系。这种语言上的变化促进了不同地区之间的交流和融合，同时也丰富了北欧地区的文化内涵。

9. 总结

原始北欧语强化指示代词范式的演变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经历了省音前、省音期和省音后的多个阶段。在这个过程中，语音变化（如 i - 音变、省音等）、形态调整（如辅音双写、根元音统一）和方言差异相互作用，共同塑造了北欧语的语言面貌。

从最初的齿音强化词主导，到无齿音强化词的出现和传播，不同地区的方言在相互影响和竞争中不断演变。西部原始北欧语作为创新的先锋，推动了语言的发展；东北/中部原始北欧语和丹麦地区则在吸收和调整中保持了自身的特色。

这些演变不仅影响了语言的结构和形态，也反映了当时北欧地区的文化交流和社会发展。通过对原始北欧语指示代词范式的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北欧语的历史演变和文化传承。

未来，对于原始北欧语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入探讨方言之间的细微差异和演变机制，以及语言演变与社会、文化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同时，结合更多的考古和文献资料，能够更全面地还原原始北欧语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