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拉夫·安特巴卡《珍奇屋》中的全球想象与生态思维-优快云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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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夫·安特巴卡《珍奇屋》中的全球想象与生态思维

在文学的世界里，空间与思维的探索总是充满着无尽的魅力。芬兰 - 瑞典作家拉夫·安特巴卡（Ralf Andtbacka）在2008年出版的《珍奇屋》（Wunderkammer）就是这样一部充满独特魅力的作品，它以丰富的内容和独特的形式，展现了空间与生态思维的奇妙融合。

1. 《珍奇屋》的多元特色

《珍奇屋》是一部极具特色的书籍，它具有明显的过剩与异质性特点。书中包含了多种形式的诗歌，比如具有清单和目录形式的诗歌、用方言写成的诗歌，还有通过搜索引擎或诗歌生成器创作的诗歌。它不仅对文本的物质性进行了实验，还实践了词汇的构建、破坏和解构，运用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诗歌以及程序性写作的典型文学策略。甚至，它还融入并戏仿了卡尔·马克思（Karl Marx）、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和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等人提出的理论讨论，描绘了现代复制技术的发展。

从主题上看，这本书围绕着物体及其相互关系、与收藏家的关系，以及物体在收藏中的“行为”、收藏家的心理和身份等展开。许多诗歌由各种真实和虚构事物的列表组成。以下是书中诗歌形式的简单分类：
|诗歌形式|特点|
| ---- | ---- |
|清单和目录形式|以罗列事物为主|
|方言诗歌|使用特定方言创作|
|搜索引擎或生成器创作诗歌|借助工具生成|

2. 丰富的空间形式

《珍奇屋》的标题就暗示了其明确的空间艺术和科学形式，它借鉴了16至18世纪繁荣发展的艺术历史传统，即珍奇屋（Cabinets of curiosities）。这些珍奇屋是房间或橱柜，里面装满了收藏家根据特殊逻辑收集的物品。这本书不仅是这一传统的文本呈现，还包含了诗歌对实体书籍页面空间性的视觉和物质游戏，对世界各地真实地理场所的引用，对作者所经历的当地环境的描述，以及对一般和抽象的社会、语言、文化、经济空间以及乌托邦和想象空间的描绘。它甚至描绘了连接远方人们的物体和技术、历史发展，如连接各大洲的电缆，以及能恢复声音和知识并可在不同地方移动的物体。

书中有两种反复出现的空间形式值得关注，即“珍奇屋”和“中国盒子”。“珍奇屋”可追溯到具体的物理和物质空间形式以及艺术历史传统，而“中国盒子”则是一套大小逐渐变化、相互嵌套的盒子。它们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提出了一种组织物体空间的（传统）形式或模式；二是在语义层面上指的是一个有限的空间，即“容器”。这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比如在21世纪，作者为何使用这两种暗示有界、传统物理 - 物质空间形式的概念。

3. 空间概念的转变

传统上，空间和地点的区别在于：空间是一个可以用体积、距离和比例来描述的抽象实体，而地点是一个承载着（人类）意义、情感和态度的场所，即被某人赋予意义的空间。然而，在过去几十年里，早期对空间的理解受到了深刻质疑和挑战，被更复杂的观点所取代。空间转向催生了描述和理解空间的新方式，人们对空间及其复杂性和相关问题的认识不断提高，同时也产生了与科学、政治和生存相关的新空间思维需求。

地理学家多琳·梅西（Doreen Massey）对空间提出了新的见解。她指出，空间不是静态的，而是“由相互关系构建而成，是社会相互关系和互动在所有空间尺度上的同时共存，从最局部的层面到最全球的层面”。空间是关系的产物，是多样性存在的可能性，并且始终处于构建之中。一切事物的关系性构建甚至包括身份和政治主体性等“事物”，空间性也是这些身份构成的组成部分，这进而引发了与地理相关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一种关系地理学，以及对全球范围内异质性和多样性的更全面认识。

另一位学者蒂莫西·莫顿（Timothy Morton）在《生态思维》（The Ecological Thought）中进一步推进了相互关联的理念。在他的思维中，多琳·梅西所说的（特别是社会）相互关系变成了相互依存关系，这种关系不仅包括人类，还涵盖了一切事物。生态思维想象着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相互联系，即“网”（mesh）。这个“网”通常指的是网的线之间的开口，在这里它的使用方式与后人类主义和唯物主义思维有相似之处。它由“无限的联系和微小的差异”组成，“交换和相互依存关系在所有层面上发生”。“网”没有绝对的中心，背景和前景、内部和外部之间也没有区别。它充满了离奇感、间隙和缺席的存在，由无形的事物构成，居住着“陌生的陌生人”，这些陌生人可能是动物、我们自己或环境。我们生活在“网”中，因为“我们就是世界”。

莫顿认为，生态思维是关于思考相互联系和整体性的，是“一种充分意识到人类如何与其他生物（动物、植物或矿物）相联系的实践和过程”。“网”包含了所有事物，并体现了一种深刻共存的伦理态度。它是一种新的思考（和行动）工具，旨在“使我们能够适应亲密中的陌生感和尺度的缩放变化，以便更充分地重新想象‘环境’以及我们与它的关系和在其中的关系”。它基于“连接主义”的思维模型，对我们的空间观念产生了深远影响。莫顿宣称“地方的本质不是熟悉，而是离奇”，他对西方关于地方、地方主义和地球的思维以及将“自然”视为明确界定、与地方相关、有限且基于人类与非人类区别的传统生态思维持高度批判态度。他认为（甚至）环境应该被视为“陌生的陌生人”的一种形式，是我们无法预测、处于我们理解极限的事物，生态思维需要将地方视为“任何地方”，并扩展我们的位置感以包括“任何地方”。

莫顿对“网”的定义具有高度的包容性、异质性和对立性。他将遥远的领域联系起来，努力促进人文学科和科学之间的联盟，自由地混合了弗洛伊德、马克思、达尔文、德里达和列维纳斯等人的思想，并对早期的生态或现象学思维进行了有争议但有时依据不足的批评。他不断将自己的观点与早期研究对立起来，生态思维不是什么与它是什么一样，对他的定义都很重要。由此，我们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流程图来表示生态思维与传统思维的关系：

graph LR
    A[传统空间思维] -->|受到挑战| B[新空间思维]
    B -->|多琳·梅西观点| C[空间是关系构建]
    B -->|蒂莫西·莫顿观点| D[生态思维与网]
    D -->|批判| A

在分析《珍奇屋》的空间性时，我们不把“网”作为普通的“工具”，而是将莫顿的“网”和安特巴卡的空间结构并列阅读，以指出他们在空间思维方式上的一些相似特征。《珍奇屋》中所呈现的相互联系揭示了熟悉事物、地方和环境的离奇“本质”，它既产生了离奇的空间，也为离奇留出了空间。从聚焦于“网”的空间视角来看，地方和空间的区别也消失了，为新的事物腾出了空间。接下来，我们将深入探讨书中“珍奇屋”和“中国盒子”结构的具体例子，以及思考书中“谁或什么与什么或与谁相互联系”的问题。

4. 收集与映射新旧世界

拉夫·安特巴卡被认为是一位语言唯物主义者，他将字母、单词和语言作为材料，按照各种系统、偶然或通过机器以新的方式进行转换、流通和组合。美国语言诗歌，尤其是诗人约翰·阿什贝利（John Ashbery）的作品，被认为是安特巴卡写作的重要先驱。他从阿什贝利那里借鉴了后现代长诗的形式，这种形式刻意避免传统诗歌的深度，即通过使用符号或其他修辞手段在文本表面之下隐藏意义。

《珍奇屋》包含了来自各种诗歌传统的诗歌，如现代主义诗歌、程序性写作、后现代诗歌和目录诗（一种将娱乐和知识相结合的古老诗歌形式）等。书中有许多根据布莱恩·麦克黑尔（Brian McHale）所说的后现代长诗和阿什贝利作品中反复出现的特征。

这本书的核心主题是收集和关于收集的写作，主要活动场景是芬兰西海岸城市瓦萨（Vasa）的跳蚤市场和商店，以及作者工作的旧工厂。然而，书中描绘和罗列的物体极大地扩展了“叙述世界”，它们从世界各地“飘入”，与遥远的地理场所建立了联系。

《珍奇屋》分为六个细分部分，每个部分都有描述性且有时神秘的标题：
- “向收藏家眨眼”（Winks to collectors） ：聚焦于收藏家及其收藏。
- “机器中的精神”（The spirit in the machine） ：描绘了各种存储图像、声音和文本的媒体形式和方式。
- “人和物体”（Persons and objects） 、 “存在的伟大链条”（The great chain of being） 和 “甜姐妹锁颚”（Sweet Sistah Lockjaw） ：列出了名称、语言、单词和物体，这些或多或少被扭曲的物体既有自然的也有机器制造的。
- “新世界”（The new world） ：以诗歌《世界形象》（Imago mundi）开篇，其中甚至包括了行星周围的空间，诗歌描绘了天空中的飞行现象等。在这部分诗歌中，读者会遇到俄罗斯宇航员尤里·加加林（Yuri Gagarin）、探索航行、互联网对话和电子邮件消息、来自全球的物体，以及关于西大西洋的诗歌，作者试图找到词汇来描绘这个巨大到无法用人类尺度绘制的“新世界”。
- “还愿礼物”（Votivoffer） ：以诗歌《12 组合（斯瓦尔巴群岛）》（12 assemblage (Svalbard)）结尾，之后还有几首结尾诗。

这本书从对盒子、小箱子和小房间等小而有限的空间描述开始，但很快宇宙等广阔空间也进入了书中的视野。所描绘的物体和现象的规模差异很大，例如在诗歌《木星》（Jupiter）中，行星木星与作者家乡瓦萨名为“木星”的跳蚤市场并列提及，地球在收藏中也以微型物体的形式存在。时间跨度也非常大，诗人能想象自己回到公元前1500年，同时也身处2005年，时间维度在整个收藏中与空间维度一样重要。

后现代的空间性和时间性具有多地点性（polytopy）和各向同性（isotropy）的特点。多地点性指的是“不同空间性的组合”“以复数形式理解的空间”，各向同性指的是“系统的不确定性”。在《珍奇屋》中，这两种特性都有体现。一方面，书中充满了各种类型和层次的空间和地点；另一方面，书中描绘的空间和地点跨越了各种边界，混合了内部和外部、真实和虚构、物质和象征、本地和全球。因此，空间和地点的区别也消失了，不再具有相关性。不过，其起点往往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房间或盒子。

通过对《珍奇屋》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它不仅仅是一本诗歌集，更是一个充满想象力和思想深度的空间探索之旅。它让我们重新思考空间、地点和生态思维的关系，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思维领域的大门。

拉夫·安特巴卡《珍奇屋》中的全球想象与生态思维

5. 生态思维在《珍奇屋》中的体现

虽然《珍奇屋》没有明确讨论生态和自然的主题，但仔细审视后会发现，其空间政治实际上体现了生态思维。接下来我们通过具体诗歌中“珍奇屋”和“中国盒子”结构的例子，来探究书中“谁或什么与什么或与谁相互联系”。

在一些诗歌里，“珍奇屋”结构展现出物体之间复杂的关联。比如在描述收藏的物品时，看似毫无关联的物品被放置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关系网络。这就如同生态系统中各种生物和非生物因素相互依存，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物品可能与其他物品共同构成了一个特定的“生态环境”。这种关联打破了传统的分类和界限，体现了生态思维中万物相互联系的观点。

“中国盒子”结构则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相互嵌套和依存的关系。每个盒子都包含着其他盒子，形成了一个层层递进的系统。在诗歌中，这可能表现为不同层次的意义、空间或概念的嵌套。例如，一个小的意象可能蕴含着更大的主题，而这个主题又与更宏观的思想相互关联。这种结构暗示了事物之间的深度联系和相互影响，与生态思维中强调的整体和相互依存相契合。

为了更清晰地展示这种相互联系，我们可以用一个表格来呈现诗歌中部分元素的关联：
|元素|关联元素|关联方式|
| ---- | ---- | ---- |
|跳蚤市场物品|全球各地的物品|通过收藏行为建立联系|
|诗歌中的意象|宏观主题|意象蕴含主题意义|
|不同层次的空间|整体空间概念|层层嵌套构成整体|

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珍奇屋》通过独特的结构和元素组合，展现了生态思维中万物相互联系的核心观点。

6. 空间与时间的融合

《珍奇屋》中空间和时间的融合也是其体现生态思维的重要方面。书中描绘的物体和现象不仅跨越了广阔的空间，还涵盖了巨大的时间跨度。从公元前1500年到2005年，时间在书中如同一条流动的河流，与空间相互交织。

这种空间与时间的融合打破了传统的线性思维模式。在传统观念中，空间和时间是相互独立的维度，但在《珍奇屋》中，它们相互影响、相互塑造。例如，一个古老的物品可能因为与现代的某个事件或观念联系在一起，而获得了新的意义和价值。这种融合体现了生态思维中对动态和变化的关注，强调事物在不同时空背景下的相互作用和演变。

我们可以用一个mermaid流程图来表示空间与时间的融合关系：

graph LR
    A[空间] -->|相互影响| C[时空融合]
    B[时间] -->|相互影响| C
    C -->|塑造| D[物体和现象的意义]

在这个流程图中，空间和时间相互影响形成时空融合，而这种融合又塑造了物体和现象的意义。这进一步说明了《珍奇屋》中空间和时间的紧密联系以及它们在表达生态思维中的重要作用。

7. 打破传统界限

《珍奇屋》打破了多种传统界限，包括空间与地点的界限、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以及不同诗歌传统的界限。

在空间与地点方面，如前文所述，书中描绘的空间和地点跨越了各种边界，使得空间和地点的区别不再明显。这种打破界限的做法挑战了传统的地理和空间观念，强调了空间的相对性和流动性。

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也在书中被模糊化。书中既有对真实地理场所和历史事件的引用，也有虚构的意象和情节。这种融合使得读者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从而引发了对现实和想象关系的思考。这与生态思维中对事物复杂性和多样性的认识相呼应，提醒我们现实世界并非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和不确定性。

不同诗歌传统的融合也是《珍奇屋》的一大特色。它将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程序性写作和目录诗等多种诗歌形式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独特的诗歌风格。这种融合打破了诗歌传统之间的壁垒，展示了诗歌创作的多元性和开放性。就像生态系统中不同物种相互共存、相互影响一样，不同的诗歌传统在《珍奇屋》中相互交织，共同构建了一个丰富的诗歌“生态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