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化与图书馆的未来

自动化、第四次工业革命和图书馆

彼得·费尔南德斯

之前的专栏探讨了新兴技术的潜在影响，例如人工智能、物联网以及更快、更普及的互联网接入的发展。这些技术中的每一项都有可能塑造我们的世界。然而，重要的是要考虑它们的累积影响，因为这些技术以及其他相关技术可能会实现目前由人类完成的任务的未来自动化。本专栏将探讨有关自动化对图书馆及其用户影响的相关证据。

一种常见的说法认为，随着创新的发展，这些进步将以可能破坏人们生活和整体经济的方式使人类工作变得过时。确实，新技术正在改变我们的工作方式，这一趋势可能会持续下去。此外，随着变革的步伐以惊人的速度继续推进，许多公司似乎正处于下一次技术突破的边缘，因此可以合理地推断，这些技术将很快导致工作场所的加速变革。事实上，如果在未来几十年内我们的工作场所没有任何改变，那将意味着错失了巨大改善我们生活的机会。

然而，有关创新潜在影响的证据比上述简单叙述更为复杂，这对图书馆应如何准备具有实际意义。

之前的革命

或许，通过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视角来阐述这种技术进步的未来融合是最为优雅的方式。在此框架下，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十八世纪，当时人们利用蒸汽和水来制造新的机器。第二次工业革命则使用电力，并实现了大规模生产，而第三次工业革命是我们许多人亲身经历过的：数字革命。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工业革命被设想为这些系统的融合，即将物理过程与先进的数字和网络技术的力量结合起来（施瓦布，2015）。其假设的结果是对我们的经济进行根本性重塑，并且正如许多人所担忧的那样，人类劳动的价值将被大幅削弱。

这种观点由技术领袖如比尔·盖茨和埃隆·马斯克，以及政治家如英国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科尔宾，2017；达索，2017）提出。它是无数论文的前提，并悄然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方式。在图书馆员中，这常常是隐含的背景，促使人们担忧自身的过时，并强烈强调以人为中心的互动来彰显我们的价值（赫林，2014）。

为何担忧？

自动化威胁之所以显得如此紧迫，一个原因是新技术在信息密集型领域（如娱乐和社会化）具有巨大影响力。数字出版物、手机和社交媒体已经改变了人类创造和分享信息以及互动的方式。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这些技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深刻变化，并对这些变革在全球范围内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深感担忧，包括注意力持续时间缩短、抑郁情绪上升，以及社交媒体对我们形成和维系社区或共同事实能力的影响（安德森，2019；奥克瑟等，2019；多尔蒂和凯利，2019；方克等，2018；史密斯，2018；特温格，2017）。

确实，互联网不仅通过社交互动，还通过我们消费的媒体，深刻地改变了生活的许多方面。随着媒体行业已经整合并转向线上，这改变了人们消费图书、电视和电影的方式（李，2018）。在美国，2008年至2018年间，新闻编辑室就业人数下降了25%（格林科，2019）。这种工作场所的转变尤其令人担忧，因为受就业减少影响最严重的地区往往是提供本地报道的区域，而这些报道尚未被替代。信息经济的这些部分曾提供明确且相关的重要价值，但由于其基础的广告商业模式发生转变，这些领域的发展已举步维艰。

这种情况导致技术在扰乱许多人在在线生活的同时，尽管技术提供了巨大的价值和效率。此外，它对撰写和制作信息的专业人员产生了不成比例的影响。这些担忧并非无中生有。一些估计预测，目前一半的工作可能被自动化取代（马尼卡，2017）。像布鲁金斯学会等其他机构估计，现有经济中有25%将面临自动化影响的“高度暴露”，这将产生深远的二阶和三阶效应（穆罗和怀顿，2019）。所有这些都使人容易想象一个末日般的未来：在线上发生的可塑性变化突然成为物理世界的常态（例如，无人驾驶汽车取代货运行业），从而导致大规模失业。

这真的是一个问题吗？

在这种背景下，考察我们当前的经济数据会很有启发意义。在许多发达经济体中，生产力（即每小时工作所产生的经济产出的衡量指标）与过去几十年相比已显著放缓。在经济学文献中仍在争论的原因（西弗森，2017）。尽管近期的技术进步对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惊人的进展和颠覆，但整体经济数据却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数据看似矛盾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即将发生重大经济变革的可能性，但这一结论远未确定（布林约尔夫松等，2017）。

这并不是说颠覆性变革没有潜在可能，而是指某些行业经历大规模颠覆的感知影响，以及社会与信息经济的变化，可能会扭曲我们对现实的理解。此外，即使发生了变化，也可能与技术关系不大。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通常归因于自动化的就业流失，实际上可能更多地受到贸易政策的影响（亚伯拉罕和凯尔尼，2018）。

换句话说，发达经济体并未出现明显迹象表明当前的颠覆速度比过去更快，反而有一些证据表明颠覆速度有所放缓。但根据所提问题的不同，这些迹象可能并无实质区别。如果一家图书馆的本地资助方认为其已过时而关闭，那么该图书馆同样难逃关闭的命运。同样，对于一个当地城镇的经济而言，一家工厂因贸易政策还是自动化而关闭，并无区别。

然而，如果我们希望预测未来技术对用户的影响，这些区别可能会产生巨大差异。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些可能性，值得探讨一些示例。

情景1：更多工作！

有必要区分过时和颠覆这两个问题。一个值得思考但几乎无法回答的问题是：自动化是否会使得人类工作在很大程度上过时。到目前为止，上述提到的历次工业革命均未使人类劳动者变得不必要。相反，在每一种情况下，生产力的提高都为普通人和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印刷机使大多数抄写员变得过时，但普通人从中受益。然而，对于个人（抄写员）而言确实付出了代价，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干扰，往往难以恢复。

此外，历史讲述了自动化对行业和经济潜在影响的更为复杂的故事。对于图书馆而言，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子是自动柜员机（ATM）的发明。自动柜员机提供了许多以前只能在人工协助下才能获得的常见银行服务。

很容易构建一个叙事，即自动柜员机的出现使大多数银行员工失业。然而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由于自动柜员机降低了银行运营成本，并且银行业务需求旺盛，因此可以在新的地点开设银行。因此，尽管单个银行雇佣的员工可能减少，但整个银行业却得以扩张，雇佣了更多员工并服务了更多客户。此外，由于自动柜员机能够处理相对常规的工作，这使得人员得以腾出时间来执行更复杂的任务，从而可能创造了更高质量的工作（汤森，2017）。

将这些经验应用到图书馆领域，自动化和在线服务似乎有可能创造新的机会，而不是使以往的工作变得过时。图书馆提供许多服务，例如实体空间、个性化专业知识和社区，这些都无法被自动化取代，而且往往因成本过高而无法向所有社区提供。

情景2：工作类似，但情况更糟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劳工中心最近发布了一份报告，试图预测美国依赖物流的行业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可能发生的工作变化。他们的研究不仅基于对未来趋势的预测，还基于当前条件已经发生的变化。他们发现，在仓库等场所，人类工人目前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未来很可能仍将如此。然而，不断发展的信息技术正在改变工作的性质，通常以促使员工更加努力工作并减少隐私的方式进行。这些新技术执行物理任务，例如搬运对人来说困难的物品，以及智力劳动，比如分析人类动作并找到高效完成任务的方法。简而言之，伯克利的研究发现，人类将继续至关重要，但人类工作可能会变得更加艰难和非人化（古特利乌斯和西奥多，2019）。

这些效率提升伴随着真实的生理和心理影响。例如，纽约职业安全与健康委员会对亚马逊仓库工人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的工作导致了肌肉骨骼疾病迹象，80%的工人表示感到工作压力增大和/或需要更快地工作，49%的工人表示当前工作带来了心理压力，63%的工人表示当前工作对其睡眠产生了负面影响（贾布斯基和奥伯瑙尔，2019）。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更容易审视人类行为，并将其与算法理想进行比较，因此增加工作量和生产力的压力可能会加剧。这并非新兴技术的直接结果，而是图书馆和行业中必须面对的后果。

潜在影响 3

信息专业人员需要考虑的第三个视角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对职业治疗的影响分析。该领域的研究得出结论：职业治疗不太可能受到直接影响。服务业，特别是那些高度依赖人际接触的行业，将难以被替代。即使在技术理论上可能带来颠覆的领域，如教育和在线学习，也有理由相信，在可预见的未来，与他人的接触仍可能保持主流地位。

然而，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因为这种颠覆可能会对职业治疗师所服务的人们的生活产生影响。许多职业治疗师的工作和生活可能发生深刻变化，并经历上述的生理和心理挑战。即使自动化没有使一份工作过时，更可能的是以令人压力大且难以应对的方式改变它。其他工人则可能需要完全转入新的行业。

应用于信息科学，这里的启示更为深刻，因为信息本身的性质仍在持续演变。通过这种方式，图书馆已经做了大量工作，以将自身定位在一种适应性服务模式中。图书馆需要继续寻找方法，通过新服务来响应社区的需求。他们需要为用户提供自我护理的信息，提供学习新能力的机会，提供处理新型学习方式的工具，并为所发生的变化提供背景支持。正如我所阐述的，这可能并不容易，因为许多潜在影响充其量也是反直觉的。

结论

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的融合可能推动下一次工业革命，但也带来了真正的挑战。一些领域（如信息、娱乐和社交媒体）能够轻松适应算法。即便如此，我们已经看到一些调查显示，人们开始对这种快速变化带来的意外后果感到担忧。当这些相同的技术被应用于物理世界时，它们将以新的方式影响人体。

这对大规模经济的影响尚不明确。即使是最好的研究，对于哪些行业可能受到最大影响以及影响程度如何也存在广泛分歧。图书馆不能假设自己会免受这些挑战的影响，因为研究表明，许多信息密集型职业与通常预测的自动驾驶汽车和仓库一样面临风险（韦伯，2019）。此外，由于图书馆在经济中的特殊角色，它们还面临着独特的挑战。以上述自动取款机为例，自动柜员机降低了银行网点的运营成本，从而创造了更多就业机会和更多的银行网点，这就是技术带来的故事。但在最近几十年中，其他经济因素导致了行业的合并，最终造成了就业岗位的净减少（汤森，2017）。

让我再举一个我曾用过的例子来进一步说明：许多记者失去了在地方报纸的工作，而这些地方报纸所提供的有价值的报道至今未能得到替代。这导致47%的新闻编辑室员工失去了工作，并使一些社区（服务超过 300万人）完全失去了地方报纸（《失去新闻》，2019）。尽管已提出多种资金模式来弥补这一空缺，但对本地报道的需求依然十分迫切。即使你假设这些记者转行从事了其他职业（这一假设并不稳妥），或成为了全国性出版物的员工（实际上并未如此），这也突显了商业模式与价值之间的交汇问题，这是图书馆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银行出纳员之所以能够扩展，是因为其资金模式允许这样做。地方报纸尽管提供了无价的服务，却一直面临困境。图书馆采用多种多样的商业模式来资助其运营，但要面向未来，理解这一挑战至关重要。

所有这些视角进一步强调了关于自动化导致失业的简单化叙述可能具有误导性。相反，希望理解并应对这一问题的图书馆需要纳入更广泛的认知，以涵盖围绕这一争论有时出现的违反直觉的事实以及巨大的不确定性。无论如何，图书馆将需要持续并可能加强其开展新技能持续培训的能力。这适用于在图书馆及其他服务领域工作并满足社区需求的人员。通过更好地理解这些问题，信息专业人员将处于更有利的位置来协助他们的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