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性、叙事潜力与潜在主体性
空间性与叙事潜力
13岁的迪娃(Diva)是一部小说的主人公,她关注真实与本真,与文学传统和叙事呈现形成对比。她和利奥(Leo)的“乌托邦房间”与“乌托邦房子”形成鲜明反差,在“乌托邦房子”里,利奥的父母及他们的朋友高谈阔论、相互引用和纠正,还声称在构建乌托邦。
迪娃住在赫尔辛基东部郊区瓦尔蒂港(Värtbyhamn)的一套公寓里,这个郊区可以在地图上找到位置,部分原因是有明确的街道地址,部分原因是具有可识别性。20世纪70年代,这个郊区相对较新,最古老的公寓楼建于60年代初。迪娃既是一个普通的青少年,也是一次女权主义实验,她的第一人称叙事是后现代的大杂烩,融合了互文性、元虚构性以及对各种文学和其他规范的突破。这个郊区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空舞台或画布,供她去填充。
迪娃通过赋予事物自己的名字来创造和再创造地方,如“乌托邦房间”“幸福岛”“玩偶实验室”“霍博霍博售货亭”。如果某样东西重要到值得赋予新名字,那它就是她塑造——叙述——自己成为新主体的一部分。她通过构建特定的精神环境,甚至给自己取新名字来实现这一点。地理场所本身和迪娃年龄相仿,很新,以至于叙述中的迪娃可以构建自己的版本并赋予其意义,这成为了对话语、性别和语言的探索。
迪娃用学校建筑来创造不同版本的自己和她的故事,她的故事中的其他角色也出于类似目的使用学校。像视听图书馆、地图室和剧院储物间这样平凡偏僻的地方,原本只是仓库和垃圾场,但后来发展成为具有叙事潜力的场所,即故事将一个地方扩展到其自然界限之外的地方。这些房间在角色占据之前就蕴含着更大的世界:视听图书馆是知识的储存地,地图室实际上包含着整个世界,剧院储物间则有或多或少奇特的杂物,可用于创造不同的生活。然而,它们被用于截然不同的用途,房间里原本的传统故事也被扭曲了。
《美国女孩》中的空间叙事
另一部小说《美国女孩》(The American Girl)是心理空间如何依赖于叙事的一个明显例子。小说开头,小女孩桑德拉·沃恩(Sandra Wärn)在一个空游泳池里来回奔跑,像游泳者一样摆动着手臂,假装按游泳池的用途使用它,这是一个孤独且略带悲伤的场景。只有当桑德拉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搬到那里并在里面玩耍时,游泳池才变得有生气。大胆的多丽丝·弗林肯贝格(Doris Flinkenberg)出现后,她闯入游泳池,把背包里的宝贝倒出来,女孩们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意想不到的组合。
女孩们在游泳池里构建世界,互相讲故事,玩复杂的游戏,重现“美国女孩”的神秘故事等。混合的宝贝形成了一个互文性的宇宙,由各种流行文化现象组成。游泳池里的世界因故事而成长,既有互文性的故事,也有桑德拉和多丽丝编造的故事,但同时,由于她们忽视甚至拒绝外界,这个世界也在缩小。游泳池变成了“小矩形中的世界”,桑德拉和多丽丝排除其他一切,专注于彼此,从童年游戏开始,后来发展到爱情和性。游泳池从一个未完工的东西变成地下室地板上不仅仅是混凝土方块的存在,最终变成一个充满潜力的世界,它无穷无尽,但也深深扎根于女孩们的个人和情感空间。
然而,多丽丝和桑德拉的关系后来发生了变化,多丽丝的自杀使她们的关系突然结束。在此期间,游泳池被注满了水,但它大多被用作垃圾桶,没有人在里面游泳,水面上布满了烟头和纸屑。当游泳池“理应”充满水时,它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死容器,而不再是“小矩形中的世界”和无尽叙事潜力的场所。后来桑德拉的继母试图在游泳池里布置一个热带花园,但也失败了,植物无法在潮湿和昏暗的环境中茁壮成长,一切都死了。随着多丽丝的去世,潜力也消失了,桑德拉和她的共生语言宇宙也不复存在,游泳池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地方。
真实与想象的地方
地理元素在小说中虽常被模糊处理,且这些地方即使在芬兰也相对鲜为人知,但识别这些地理参照点仍有其意义。贝特朗·韦斯特法尔(Bertrand Westphal)认为文本与参照点之间有三种联系:影响空间观的文本、因过度决定而成为文本的地方,以及文本与地方的完全融合。他还通过先于地方存在的文本来讨论地方,例如许多去巴黎的旅行者通过各种艺术表现形式与这座城市建立联系,这使巴黎成为即时感官体验和“构成他们各自个人百科全书的互文性建构”的混合体。
在小说中,像《美国女孩》开头提到的内容明显指的是1944 - 1956年租给苏联的波卡拉(Porkala)半岛及周边地区。虽然这一地理背景对小说当前情节和《美国女孩》及其续集《闪耀场景》(The Glitter Scene)的情节影响不大,但土地所有权和有利可图的土地交易确实影响了对相关人物的解读,地理特殊性更多是解读的辅助,而非关键情节组成部分或空间标志。
而在小说《洛拉颠倒》(Lola uppochner)中,地理参照点更接近表面。小说在两个不同的时间层面展开,现在,亚娜·马顿(Jana Marton)收到一个令人费解的“女孩秋晚宴”邀请后,不情愿地回到家乡弗拉特内斯(Flatnäs),这个晚宴为大约25年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提供了答案。这部小说被标记为惊悚小说,但作者并不太在意类型惯例,有很多角色在焦点内外转换,很难确定主角是谁。有学者认为真正的主角是这个小镇。小说背景设定在弗拉特内斯,这个小镇至少有点像赫尔辛基以西的一个小镇埃克纳斯(Ekenäs)。弗拉特内斯的某些方面与埃克纳斯非常相似,让读者相信能确定其实际位置,但其他方面又截然不同,让读者从熟悉的埃克纳斯形象中惊醒。读者通过小镇居民体验弗拉特内斯,并参与他们赋予地方意义的过程。但这变成了一个不同的弗拉特内斯,尤其是对于脑海中有埃克纳斯印象的读者来说,因为读者心中的弗拉特内斯是角色版本和叙述者版本的综合体。一个部分转变的参照点,当像《洛拉颠倒》中的埃克纳斯那样可识别时,会让读者在真实与想象的地方之间摇摆。
潜在主体性
作者将小说作者描述为一位关于地方和空间的创作者。“地方”指的是对地理场所的描绘,这些场所无论在小说外的世界是否有对应物,都通过体验它们的角色和读者的体验获得意义。但在小说中,不一定是特定的地理位置承载着意义,参照点(如果存在的话)只是作者构建的文学空间中的众多层面之一。而作为“空间”的创作者,则指的是不同类型的抽象空间性,即如段义孚所描述的由地方实现的扩展和移动。
文学学者玛丽亚·玛格丽塔·奥斯特霍尔姆(Maria Margareta Österholm)称游泳池是桑德拉和多丽丝自己的女孩房间。她在当代文学中看到了女孩房间的母题,女孩们既被幽闭又能自由地用自己的规则创造自己的世界,她称游泳池是“[多丽丝和桑德拉]自己的世界,一个她们在其中探索女性特质并根据自己的经历编造故事的地方”。这种“自己的世界”不仅仅是一种表述,而是在几部作品中起作用的心理空间,一个游泳池或一个壁橱可以变成整个宇宙,一个卧室可以变成永恒的乌托邦。这种心理空间既不是承载意义的地方,也不是未分化、未被探索的空间,而是两者的结合——空间和地方相遇甚至重合。这种心理空间开启了对规范和越界、潜在主体性的探索,作者探索了那些寻找不同生活,但被困在固定性和未来十字路口的女性的生活,如在新郊区探索成为女孩新方式的13岁女孩,以及在彼此和她们构建的私人宇宙中迷失自我的女孩们。
以下是一个简单的流程图,展示迪娃创造地方的过程:
graph LR
A[地理场所] --> B[赋予新名字]
B --> C[构建精神环境]
C --> D[塑造新主体]
下面是一个表格,对比迪娃的“乌托邦房间”和“乌托邦房子”:
| 场所 | 特点 | 氛围 |
| — | — | — |
| 乌托邦房间 | 迪娃和利奥的私密空间,用于构建自我和叙事 | 安静、充满想象 |
| 乌托邦房子 | 利奥父母及朋友交流,声称构建乌托邦的地方 | 喧闹、表面化 |
空间性、叙事潜力与潜在主体性
不同小说中空间与叙事的对比分析
我们可以将前面提到的几部小说中关于空间与叙事的特点进行对比分析,以便更清晰地理解作者在不同作品中运用空间来构建叙事的手法。
| 小说名称 | 关键空间 | 空间初始状态 | 空间转变原因 | 空间最终状态 | 叙事影响 |
|---|---|---|---|---|---|
| 《迪娃》 | 学校建筑(如视听图书馆、地图室、剧院储物间)、乌托邦房间等 | 平凡、普通的场所,如仓库、垃圾场 | 迪娃及其他角色赋予其新意义,用于创造自我和故事 | 具有叙事潜力的场所,故事扩展其界限 | 推动迪娃自我认知和叙事构建 |
| 《美国女孩》 | 游泳池 | 空荡、未被使用 | 桑德拉和多丽丝的活动,混合物品创造新组合 | 从充满潜力的世界变为令人厌恶的死容器 | 反映女孩关系变化和叙事发展 |
| 《洛拉颠倒》 | 弗拉特内斯小镇 | 类似现实中的埃克纳斯小镇 | 角色经历和故事发展,赋予小镇不同意义 | 成为真实与想象交织的地方 | 展现复杂故事和角色关系 |
从这个表格中可以看出,不同小说中的空间都经历了从普通到具有特殊意义的转变,而这种转变与角色的活动和叙事发展紧密相连。
空间与潜在主体性的进一步探讨
在前面提到的几部小说中,空间不仅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更是角色潜在主体性展现的重要载体。以迪娃为例,她对学校建筑和各种场所的重新命名和利用,实际上是在构建自己独特的主体性。她通过创造特定的心理环境和赋予事物新意义,表达了自己对世界的独特理解和对传统规范的挑战。
同样,桑德拉和多丽丝在游泳池中构建的世界,也是她们探索女性特质和潜在主体性的过程。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她们摆脱了外界的束缚,自由地创造故事和游戏,展现了一种不受传统性别角色限制的自我。
而在《洛拉颠倒》中,弗拉特内斯小镇作为一个整体的空间,容纳了众多角色的生活和故事。每个角色对小镇的体验和理解都不同,他们的活动和互动共同塑造了小镇的意义,也反映了他们各自的潜在主体性。例如,亚娜·马顿回到小镇的经历,以及小镇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促使她重新审视自己和周围的世界,展现了她在不同生活阶段的潜在主体性变化。
空间叙事对读者的影响
空间叙事在这些小说中对读者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首先,读者通过角色对空间的体验和改造,能够更深入地理解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比如,在《美国女孩》中,读者可以从游泳池从充满活力到变成死容器的过程中,感受到桑德拉和多丽丝关系的破裂以及她们内心的痛苦。
其次,空间叙事也引发了读者对现实与想象关系的思考。像《洛拉颠倒》中弗拉特内斯小镇与埃克纳斯小镇的关联和差异,让读者在真实与想象之间徘徊,提醒读者小说是虚构的,但又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空间叙事激发了读者的想象力。迪娃对各种场所的重新命名和创造,以及桑德拉和多丽丝在游泳池中构建的互文性宇宙,都为读者打开了想象的大门,让读者能够跟随角色一起进入一个充满奇幻和可能性的世界。
以下是一个流程图,展示空间叙事对读者的影响过程:
graph LR
A[小说中的空间叙事] --> B[读者理解角色内心世界]
A --> C[读者思考现实与想象关系]
A --> D[读者激发想象力]
总结
通过对几部小说中空间性、叙事潜力和潜在主体性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巧妙地运用空间来构建故事和塑造角色。空间不仅是故事的舞台,更是角色表达自我、探索世界和展现潜在主体性的重要手段。不同的空间在角色的活动下发生转变,从而推动叙事的发展,同时也对读者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无论是迪娃在学校建筑中创造自我,桑德拉和多丽丝在游泳池中构建世界,还是《洛拉颠倒》中弗拉特内斯小镇的复杂意义,都展示了空间叙事的魅力和价值。
在当今的文学创作中,我们可以借鉴这种运用空间来丰富叙事和展现角色的手法,为读者带来更具深度和想象力的作品。同时,读者也可以更加关注小说中的空间元素,从中发现更多隐藏的意义和乐趣。
总之,空间与叙事、潜在主体性之间的紧密联系,为我们理解文学作品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也为文学创作和阅读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空间叙事与主体性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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