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三体》的一篇拓展短小说



《为此 ,我们可以冒险》

我叫张素榕,红岸基地的工作者,一个一无所知的科研人员。

和我共同工作的叶文洁,是一个沉寂而淡漠的人。她秀气的脸庞上似乎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恍惚。我曾努力去接触她,在多次徒劳后也放弃了。虽然待人真切,但我觉得没人能触碰她的内心。

工作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味,我有时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或许那在断崖上划过的流霞,是最后跃动着的希冀。

某个星夜,清辉飞舞于草地之间,像情人的耳鬓厮磨温柔细软。星河璀璨,夺取了世界所有的色彩,漩涡般牵引着我的心神。它在茫茫宇宙中是那么的庞大,占据了每一个微小的罅隙;它又是那样渺渺,只有细碎的光芒灼灼地燃烧。

我幻想人类文明也许就如同这星河一样,一眼望不到底,一如既往延续着,涌动着希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它分毫。

细腻的夜色若素纱笼上了几株垂柳,耳畔刮过一阵清风,骤然想起叶文洁在我刚到时说过的一段话:
“你觉得人类文明什么时候会灭绝?”
“到了地球毁灭,我们找不到新的聚居地的时候吧。”
“你确定吗?”她的眼神婉约如二月细柳上柔媚的春色,又仿佛绵延几里的袅袅轻烟,是带着笑意的,却凭白叫人生出几许寒意 ,“纵使聚居地可以存在,人类自身也无法确保人类文明的延续发展。”
我笑笑:“我相信我们,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不知不觉中,语气饱含着无穷希冀。或许我知道文明无法永存,可我永远不想承认。
“有些东西是不可清洗的。”
“那就剔骨割肉,也要把它除去。为此,我们可以冒险。”我紧紧的盯着她,坚定而充斥着狠决。
“是么,”她的唇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抿着浅浅一缕悲悯,又揉进几分无力。然而这表情只出现了一瞬,让我不由得疑心是不是看错了。
叶文洁平淡地喃喃道:“为此,我可以冒险。”目光中迸发出万股执念 ,交错编织成女子的铿锵。
现在回想,不禁打了个寒噤。她那种恬静的气质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是当做没听见为妙。
后来 ,她的丈夫,红岸基地的所长意外地死了,叶文洁怀着身孕离开了这里,这里也解散了。剩下山岭与蓝天遥遥相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风吹净了一切痕迹。


我继续到一家研究院里从事我的天文学工作。我以为我的一生就怎么平稳的过下去了,直到一天,我的一个见习助手问了我一个问题:
“张教授”,他拿着笔记,走到我身边,“您觉得在宇宙中怎么保证文明的延续?”
我心下一动,仍沉静地回复:“这似乎与课题无关。”
他脸微微一红,只好讪讪一笑:“我之前听闻您曾经研究过宇宙学,所以想来求教。”
我沉吟片刻:“罗辑是吧?你问得这个问题与我多年前好友问我的有些相似。其实有外在的条件,例如充足的资源和聚居地,以及内在文明本身延续的可能性与韧性就有文明传承的保障了。”
罗辑似乎有些困扰:“您的意思是,文明本身延续与与外界交流没有任何关系吗?”
刹那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我发觉自己竟丢掉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与别的文明的密切往来。惊诧交织着感叹从我眼中不息溢出:这小伙子不简单啊。
他瞧见了我都失色,也莫名慌张起来了:“教授,您见笑了,如果有问题请指出,我好改正。”
我连忙摇头,对上他惶惑的视线:“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支吾了一阵,他艰涩开口:“算……算是吧。”
“太绝妙了!”我不住赞叹着,他极有可能解释出宇宙间不同文明的关系,为宇宙学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
但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浮现出叶文洁的身影,想起那段搁置多年的对话。她此刻在哪里呢?


有时真得感叹命运的奇妙,我正念叨着叶文洁,我们就在一个火车站邂逅了。
“素榕”,她脸庞上浸染了岁月的风霜,可气质还是一样优雅温和,“我们终于再见了。”
“文洁姐 ”,我亦微笑,“你这是去哪里啊?”
“来这儿附近买张报纸。现在报亭都没几个了。你呢?”
“来这儿看个亲戚。他还没接我。”
“那你陪我坐会吧,聊聊天。”
“好,咱们好久没见了。”
她有条理地放下她手上的杂物,和我一起坐在一张长椅上。
“怎么没见你女儿呢?还得劳烦你自己买东西。”我打趣到,拾起报纸翻了翻。
“杨冬自杀了。”她努力保持稳定的声音出现了颤抖,可又故作轻松的继续说道,“这孩子认死理,发现物理学基础不存在了就……太傻了,哎。”
我猛地想起报纸上那些物理学家自杀的消息,心中也难受起来,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没事了,杨冬这孩子性格就倔了些,她肯定不忍心看到你这么伤心。”
文洁面上突然闪过一丝自嘲:“素榕,我觉得我做错了。”她仿佛在审视旧时光,又恍若徜徉在回忆中,眉梢轻轻拧起,夹杂着悔憾,惆怅与迷茫。
“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一件事不是我的错。”她轻蔑地笑着,“我错了我的整整一生。我把所有的光阴投入了一个与我目的正相反的事业。无药可救了,无医可治了。”
“文洁姐,错了可以弥补。况且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情况永远不会如你想象的那样无解,拼,或许有一线生机。”我抓着她的手,认真道。
她看着我,神色软了下来,却好像不想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对了,我还想给你介绍个不错的青年,他是我女儿的同学,研究宇宙学的,叫罗辑。”
“罗辑?”我愣神,“我会留意的。”原来是她,我暗自思量,可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她。
一辆列车飞驰而过,掀起一旋疾风。
“总之,祝你好运,”我站起来,“不管你要做什么。”
“我会的。”她望着列车渐行渐远,像难挽狂澜的历史长河头也不回的向前飞驰。
我竟有些言说不了的流连之感。

后来,叶文洁把我叫来废弃的红岸基地顶上,我看着罗辑走了之后,才不急不缓上来。
“你应该知道了吧?”她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淡然,我终于感觉到了这位ETO首领的权威。
“其实我反应还是太慢了”我苦笑,“我从来没想到你的身份。”
叶文洁悠然看着愈燃愈烈的残阳,艰难啜着稀薄的空气,肺部一扩一收,幅度夸张而激烈。
“我想到了,因为我前半生的目标就是救赎。三体文明的先进恰是愚昧的人类所没有的。从联络上三体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彻底沦陷了。”
她咳嗽了好几声,马上要窒息似的。
“我亲手杀了我丈夫,也逼死了我唯一的女儿。正如我母亲害死了我父亲。”叶文洁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哈哈哈,世事无常啊,我把自己又杀了一遍。”
我悚然,觉得她已然走向不疯魔不成活的绝境。但毕竟不是她自愿的,难免同情伤感。这世上落不得善终的人,落不得圆满的事太多了,人只有不断的救赎自己,不断的打破憧憬,才能退一步求得平安。执念太多,害人害己。
“所以你选择了罗辑?”
“其实更像这孩子选了我,选择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你把全部的机会都压在了他身上?”
她忽然转眸:“为此,我们可以冒险。”
我哑然,旋即想起了当年也是在这一幕,这两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旋即浅笑。
山岭间断霞如血,洋洋洒洒漫过整个天空。偶尔混进一抹橙黄,像一条灵蛇懒散地摆动身子。金色光晕淹过了山的硬朗英气,娇柔媚态,楚楚动人。
浅紫与深蓝慢慢浮上了天空最高处,追不到半分晚霞的余光。风扬起尘埃,穿梭在密林,游到小溪,看着自己痴痴的醉影,顾盼间霁月为之倾倒。皎洁云烟被树荫遮得斑驳,雅洁旖旎。
每一天人类文明都在,我们的信念都在。
为此,我们可以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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