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

http://www.northnews.cn/2009/0929/72346.shtml

《听说爱》

　　大学4年是浪漫的，但是一切海誓山盟似乎都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而无影无踪了。我和阿城心里都明白，我们都是俗人，不过把爱当作打发无聊的方法。他心里有他的公主，我心中有我的王子。因此，当他在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约会中说好聚好散时，我坦然地和他握手，并说：“祝你幸福”。 

　　其实我心中的人不是王子，而是一头“小马”，“小马”是他的绰号，他的真名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 

　　小马平时少言寡语，从不在女生面前献殷勤，总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写东西。而我在刚入学不久，就凭着在中学当过学生干部中的优势，当了班长，进了学生会。刚开始的一年里几乎没人注意到小马，除了我。我承认，我是一个能疯爱闹的女孩，事事爱出风头，但是我心里喜欢的是小马那样沉稳的男孩，其实小马这名子就是我给起的。 

　　小马开始引人注意是大二时，他在校刊上发表了一首署名“小马“的诗：“……我的爱不能亲口对你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一夜之间，他就让认识他的人刮目相看。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笑，别看小马这人表面不言不语，心里不知到底爱着谁呢？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几乎从没和哪个女生说话超过3句。后来，我和小马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文艺晚会的主持人台词我跑去求他写，班上的活动安排我去问他，每次我找到他，他只是点头算是答应下来，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地向我交作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宿舍的姐妹嗅到了一些味道，并且出人意料地为我和小马安排了一场电影，那是部爱情片，小马呆呆地坐在我旁边。散场后我对他说你送我吧。本来觉得回宿舍的林荫道很长，但是那天却像特别短，转眼就到了。我说，我走了。他点点头，我一步一踱地往回走着。终于他说话了：“娟子！”然后他就向我跑了过来，我站住了看着他，突然他做了一连串奇怪动作：双手点太阳穴，然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最后又伸向我。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什么意思，他转身就跑了。

　　回到宿舍，姐妹们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没说话就睡下了，她们也没吱声。第二天，我悄悄让宿舍的大姐去问小马那手势是什么意思，大姐告诉我小马支支吾吾地说是“对不起”的意思。 

　　那一阵子我心情很不好。

　　没过多久，阿成出现了，他是我们学院足球队队长，人很帅，也很浪漫。他每天送我一束玫瑰。朋友都说：“他对你多好啊！”也为我和阿成安排了一场电影，是部爱情片。散场后，阿成对我说我送你吧！还是在那条林荫大道上，阿成对我说：“I LOVE YOU！”当时，我流泪了。 

　　小马还是一个人，仿佛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临毕业前，就在我和阿成分手的第二天，我在林荫道上和小马走了个对面，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他的嘴动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他再一次在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毕业后，我选择了一家广告公司做文字策划，成为所谓的白领。每天忙碌的工作，复杂的人际关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回想起大学，仿佛一切都在梦中。

　　一天，我刚刚忙完一个广告的文字策划，坐在座椅上，内线电话响了，是部门经理打来的。她也是我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长我四届。她把我刚刚交给她的报告中的错误猛批了一顿，搞得我不知所措，她最后告诫我说：“以后要注意啊，小师妹！” 

　　挂了电话后我朝经理办公室看了看。百叶窗没有关，她在看着我。我做了一个小马式的“对不起”手语，她却一下大笑起来。她马上给我打电话，说不愧是中文系的丫头，知道中文系男生的传统手语，不过干吗要说“我爱你”呢？你应该说“对不起”才对啊！当时怎么回答经理的我忘了，我只清楚的记得那天整个下午我全在回忆着小马，回忆着小马的手语。原来他在说“我爱你”，他在说他爱我啊！ 

　　小马现在在哪里呢？我记得他好像也留在这座城市。我曾经向其他人打听过小马的联系方式，但是一无所获，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希望在时间的流失中变得越来越渺茫，我的信心在指尖滑落。 

　　一天我刚上交了一份文字计划，内线电话响了，我猜想一定又是哪个头来训斥我了，我拿起话筒，里面说“是娟子吗？我是小马”――是他！他说他是专门来找我的！当天晚上他约我看了一场电影，是部爱情片。他坐在我身边，不停地自言自语。 

　　他说他那时多傻啊，居然不敢和我说话；他说他那时还以为沉默是金；他说毕业2年多他经历了许多世态炎凉；他还说：“听说经理也是我们中文系毕业的，太好了，咱们也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了。经理她喜欢什么你知道吗？可以买了送她，今后你要在她面前多替我说几句好话……” 

　　是小马吗？是他！他真实地坐在我身旁，像多年前那么真实。那么只能是我错了。我说，对不起，我不大舒服，先回去了。他说他送我，我说不必了，但是他还是跟出来了。我们在影院前的广场上一前一后走着。他忽然说“娟子！”我回头，幻想他的手语会再现，但是终究没有，他只是在说，我茫然地看着他的嘴。 

　　我转过身跑了，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坐在里面漠然地看着小马――不，那只不过是小马的躯壳。我隔着车窗玻璃朝他做着那串手语。中文系，也许是整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手语者在我的视野和内心消失了。 

　　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我随口说：“过去”，泪水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