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瑞典语言课堂中的性与性别多样性教育

瑞典语言课堂中的性与性别多样性教育

在瑞典的语言教育中，将基础瑞典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与性话题的讨论相结合，旨在帮助新移民学生理解不同的文化规范，包括一些可能被视为禁忌的内容。然而，这种跨文化教育充满挑战，对教师的教学内容选择和教学方式提出了很高要求。

语言教育与社会化

学习理解和运用主流社会的话语，能增强学生在社会中行动和发挥作用的能力。掌握新语言、读写能力，可能让个人获得独立和力量。但学习者在适应新语言的语法、词汇和社会规范时，语言使用可能受限，还可能被迫接受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学生可能不愿参与学校提供或强加的读写实践和话语讨论，比如参与禁忌话题讨论可能威胁他们的个人身份认同。

学习语言不仅是交流和理解想法，更是表达身份、发现自我和所处环境，是学会解读集体表征的社会意义，并在特定情况下按期望行事。学校是价值观和规范协商的重要场所，这些在学校规定、课程以及社会话语中都有体现。

例如，一项针对成年阿拉伯移民的公民教育研究发现，这种教育不仅是让移民了解瑞典的法律法规，还包含明确的规范元素，试图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使他们成为健康的瑞典公民。另一项幼儿园研究则指出，食物和饮食实践与社会模型相关，不同的饮食规范可能让多语言、常为穆斯林家庭的孩子感到困惑。

语言课堂中的异性恋规范协商

以往关于性和异性恋规范的研究，多关注教育背景更丰富的学生。比如美国学生参与性素养写作课程，通过讨论、阅读和写作分析、解构和重构性相关的语言维度。在瑞典，英语课堂上异性恋规范常是默认模式，讨论围绕异性恋进行才会顺利。

在基础语言教育中，也能发现关系话语，因为基础语言教育常涉及个人描述和家庭关系。例如，西班牙语初学者课堂上，老师询问男学生女友外貌，学生描述男友时，老师却将其视为语言错误，这可能被解读为对学生性身份的质疑。这表明语言教育不仅是语法形式的传授，还涉及学生个人生活和情感的严肃协商，语言使用能反映意识形态和态度。

包容式教学法还是探究式教学法

有观点认为，LGBT友好的教学法能增强课堂教学对所有学习者的相关性，让学生更好地理解社会。但部分教师可能认为此视角与自己的教学无关，或不知如何开展，也缺乏相关教学材料。有些教师因不知如何处理同性关系话题，或担心引发歧视性言论，而不鼓励相关讨论；还有教师在教学中使用“我们”和“他们”等二分法代词，忽视了部分学生可能的酷儿身份。

教师还需应对性身份相关话语，酷儿理论质疑性身份类别的必要性，认为使用性身份概念可能导致二元对立。教师急于采用包容式教学法增强对他人的宽容，可能造成异性恋和同性恋学生的二分。相比之下，探究式教学法不旨在增强对他人的宽容，而是分析话语和文化实践如何构建异性恋规范，承认差异并探究差异对跨文化理解和社会交流至关重要。

这种教育存在风险，如果学生的规范与所学语言中的思维模式差距过大，可能导致他们产生疏离感。但如果学生觉得自己的意见被重视，同时掌握新的读写话语，就能获得力量。教师可帮助学生参与相关话题的协商，理解并表明立场。

研究方法

本研究是一项民族志案例研究，在2017 - 2018学年的瑞典入门语言班收集数据。研究对象是16 - 19岁的青少年，他们在6 - 18个月前来到瑞典，之前很少接受正规学校教育。他们在瑞典一个大城市的市中心学校上课，该校专为希望获得小学文凭、提高瑞典语能力以进入高中的移民学生提供课程。

研究者以参与者观察者的身份跟踪了一组十名学生，重点关注其中六名具有代表性的学生，包括来自索马里的三名女孩和两名男孩，以及来自冈比亚的一名男孩。他们的老师伊丽莎白经验丰富，深受学生和同事尊敬。课堂互动大多使用瑞典语，教学也会偶尔涉及学生的母语。根据瑞典法律，学生每周还能获得波斯语和索马里语辅导老师两到三小时的学习指导。

研究者每周以参与者观察者的身份跟踪该小组两到三天，每天三到四小时，全年共165小时。观察时，研究者坐在教室后面记录笔记、录制互动音频，还会与学生互动建立关系。学年结束时，研究者对八名学生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索马里语学生的访谈由穆罕默德协助翻译。数据分两个周期分析，反复撰写概念备忘录发现，规范性讨论是课程中的反复出现的主题，研究者据此深入研究相关互动案例。

研究遵循瑞典研究委员会的伦理准则，在索马里语辅导老师的帮助下获得学生的知情同意。学生被反复提醒可随时停止参与研究，但由于他们的第二语言和读写能力尚未发展，收集书面同意书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规范性讨论示例

从开学起，规范性讨论就是课堂的常见话题。例如，学生们讨论过在索马里男孩通常不打扫房子或做饭，但在瑞典这是常态。秋季学期中期，结合课本中家庭相关内容，老师伊丽莎白再次引发了关于规范性的讨论。

有一天午餐后，伊丽莎白用RFSU提供的图片和词汇展示各种家庭形式：
- 她打开投影仪问学生：“什么是家庭？”先展示一男一女两个家长和两个孩子的图片，学生回答“这是家庭”。
- 接着展示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和一只狗的图片，学生回答“不是家庭”，伊丽莎白解释“家庭可以有不同形式”。
- 然后展示两个男人亲吻的图片，伊丽莎白读出图片上方“en bög—två bögar”（瑞典语对同性恋的蔑称）以教学生复数形式。学生苏玛雅惊讶发问“两个男人？”哈瓦也惊讶地回头看研究者。伊丽莎白称这也是家庭，一些学生反对，祖拜尔说“在索马里不是”。伊丽莎白解释索马里也有同性恋，但必须保密，否则警察会介入，还强调“爱是美好的，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不要说出来”。
- 随后展示两个女人亲密相拥的图片，伊丽莎白问“这是家庭吗？”一些学生说“不是”，一些说“是”。伊丽莎白写下“lesbiska”（女同性恋）和“bögar”（男同性恋），学生也跟着记录。

这个过程中，伊丽莎白挑战了学生对家庭的定义，强调人们生活方式的多样性，既运用探究式教育指出性相关的不同实践，也采用包容式教学法提醒学生尊重差异。但她可能让学生误以为瑞典普遍接受这种家庭观。同时，这种词汇教学活动可被视为“我们”和“他们”二分法的例子，老师将特定人群归入某一类别。

以下是一个简单的mermaid流程图，展示伊丽莎白展示家庭图片引发讨论的过程：

graph LR
    A[展示男女家长和孩子图片] --> B{这是家庭吗?}
    B -- 是 --> C[展示男人、孩子和狗图片]
    C --> D{这是家庭吗?}
    D -- 否 --> E[解释家庭形式多样]
    E --> F[展示两个男人亲吻图片]
    F --> G{这是家庭吗?}
    G -- 部分否 --> H[解释同性恋情况]
    H --> I[展示两个女人相拥图片]
    I --> J{这是家庭吗?}

表格展示不同图片及学生和老师的反应：
| 图片内容 | 学生反应 | 老师反应 |
| ---- | ---- | ---- |
| 男女家长和孩子 | 认为是家庭 | - |
| 男人、孩子和狗 | 认为不是家庭 | 解释家庭形式多样 |
| 两个男人亲吻 | 惊讶、部分反对 | 解释是家庭，说明索马里情况 |
| 两个女人相拥 | 部分认为不是，部分认为是 | 写下相关词汇 |

尊重差异的互动示例

在课堂上，尊重差异的互动也十分常见。例如，在讨论性别角色时，学生们分享了各自家乡和瑞典的不同情况。在索马里，传统观念中家务主要由女性承担，而在瑞典，男性参与家务是很正常的现象。老师引导学生理解这种差异，并鼓励大家尊重不同的家庭模式和生活方式。

有一次，在讨论职业选择时，一名来自索马里的学生表示，在他们那里女孩很少有机会从事科学技术类职业。而在瑞典，女性在各个领域都有平等的发展机会。老师通过展示一些瑞典女性在科技领域取得成就的案例，让学生们看到不同文化背景下职业观念的差异，同时强调每个人都应该有追求自己梦想职业的权利。

以下是一个简单的列表，展示尊重差异互动的几个场景：
1. 性别角色讨论：对比索马里和瑞典的家务分工观念。
2. 职业选择讨论：分享不同文化中女孩的职业机会差异。
3. 文化习俗讨论：交流不同节日和庆祝方式的差异。

强调做自己的重要性

老师伊丽莎白非常注重引导学生认识到做自己的重要性。在课堂上，她经常鼓励学生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不要因为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

例如，在一次关于个人兴趣爱好的讨论中，一名学生表示自己喜欢绘画，但担心在索马里文化中这不是男孩应该有的爱好。伊丽莎白耐心地倾听，并告诉他在瑞典，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兴趣，无论性别如何。她还分享了一些著名艺术家的故事，让学生明白坚持自己的爱好是多么重要。

在另一次关于未来规划的讨论中，有学生因为担心不符合瑞典社会的期望而犹豫不决。伊丽莎白鼓励他们按照自己的内心去选择，不要被外界的标准所束缚。她强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和潜力，只要做自己，就能在瑞典社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以下是一个mermaid流程图，展示老师引导学生做自己的过程：

graph LR
    A[学生表达顾虑] --> B[老师倾听]
    B --> C[老师分享案例和鼓励]
    C --> D[学生认识到做自己的重要性]

学生视角下的教育

从学生的角度来看，这种跨文化的教育既有挑战也有收获。在访谈中，一些学生表示最初接触到性和性别多样性的话题时感到非常惊讶和困惑，因为这些内容在他们的家乡文化中是很少被提及的。

例如，学生哈瓦说：“一开始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讨论这些话题，感觉很尴尬。但是随着课程的进行，我开始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应该尊重彼此。”

另一些学生则认为这种教育让他们更好地了解了瑞典社会的价值观和文化规范，有助于他们更快地融入当地生活。学生祖拜尔说：“通过这些讨论，我知道了在瑞典什么是被接受的，什么是不被接受的，这对我以后的生活很有帮助。”

然而，也有部分学生表示，在参与讨论时仍然会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一些他们认为非常私密的内容时。学生苏玛雅说：“有时候我还是不太愿意谈论这些话题，感觉像是在暴露自己的隐私。”

以下是一个表格，总结学生对这种教育的不同看法：
| 学生态度 | 观点阐述 |
| ---- | ---- |
| 积极接受 | 理解不同生活方式，尊重彼此，有助于融入当地生活。 |
| 有收获但有顾虑 | 开始理解话题意义，但参与私密话题讨论仍不自在。 |
| 较为抗拒 | 认为话题尴尬，不愿意参与讨论。 |

总结

瑞典语言课堂中的性与性别多样性教育是一种独特的跨文化教育尝试。它通过将语言学习与性话题讨论相结合，帮助新移民学生理解不同的文化规范和价值观。在这个过程中，教师面临着诸多挑战，需要在教学内容和方法上做出谨慎的选择。

一方面，教师要引导学生尊重差异，理解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另一方面，要关注学生的感受，避免因为话题敏感而让学生产生疏离感。探究式教学法和包容式教学法的结合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实现教育目标，但也需要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这种教育对于新移民学生来说，既有可能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瑞典社会，也可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心理上的压力。因此，在未来的教育实践中，需要进一步关注学生的需求和反馈，不断优化教学内容和方法，以确保这种跨文化教育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

总之，瑞典语言课堂中的性与性别多样性教育是一个复杂而有意义的课题，它为我们探讨跨文化教育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案例，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