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雪谗诗赠友人》辩证

 

李白《雪谗诗赠友人》，瞿退园、朱金成《李白集校注》疑为“似指友朋间中冓之嫌，非刺淫乱败国也。”其以赵翼所论为据，“青莲自翰林被放还山，固不能无怨望，然其诗尚不甚露怼憾之意。”赵翼举《赠蔡舍人雄》《赠崔司户》诸诗，认为李白皆不过谓无罪被放牢骚而已。”“青莲胸怀浩落，不屑屑于恩怨，何至于此，恐非真笔也”（《瓯北诗话》）

余谓《雪谗诗》，放言无惮，直斥杨贵妃。“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彊彊”，直指谗者也；“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直指杨妃也。其下李白以妲己、褒姒为比，甚至以吕后之私郦食其，秦后之私嫪毐喻杨妃淫乱，则更指斥杨妃丑行。

赵翼所议以偏盖全，不足反映李白不畏权贵的傲岸性格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以《赠蔡舍人雄》而言，在唐玄宗荒淫无度，宠信佞臣李林甫、杨国忠，宠爱杨贵妃的天宝之际，李白这些诗直接刺向丹墀当道，可谓大胆！此诗互文见意，实际上是讽刺唐玄宗。既然，“遭逢圣明主，何能“青蝇遂成冤”？《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悲悼李邕和裴敦复为奸臣所害，对石堡不义之战做了大胆的抨击，对唐王朝的腐败做了有力的揭露。“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赵翼只抓住个别词句做结论，这是片面的。

纵观李白诗集，李白对杨贵妃的揭露，是建立在理性的洞察基础之上的。李白出入丹墀，自以为“才徵惠渥”，可拜将相，施展才华，岂料宫闱腐败，天子昏庸，使李白梦想幻灭。李白被逐之后所作《古风十九首》，表现了对唐廷腐败本质的洞见。《古风》第三、四十三、四十八、五十一，都是以历史题材为意象，对唐玄宗荒淫误国做了深刻揭露。其中，李白把玄宗比作殷纣、楚怀王，当然也包括杨贵妃在内。“殷后乱天纪，楚怀也已昏。”“西海晏王母，北宫邀上元。”唐人常以王母比杨妃，讽帝荒淫，王母即贵妃，上元即秦虢之宠。“神女去已久，襄王安在哉？荒淫竟沦没，樵牧徒悲哀。”李白以巫山神女沦没，讽玄宗为楚王，自有杨妃荒淫在内。

据上分析，《雪谗诗赠友人》非出于“恩怨”，而是李白从历史的角度，对唐朝政治腐败原因的深刻反思，是李白犀利的指向邪恶的放胆之言，这完全符合李白创作个性和风格，也表现了李白嫉恶如仇的性格和忧国忧民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