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播客】对话李田原:从I Need到I Want,小米汽车如何创造向往感?小米汽车首席设计师李田原访谈:探索小米汽车的设计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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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小米汽车首席设计师李田原:探索小米汽车的设计哲学


2025 年 7 月 13 日,易车好客直播间迎来了一场关于小米汽车设计理念的深度对话。汽车博主王洪浩和科技博主潘乱,与小米汽车首席设计师李田原共同探讨了小米汽车在销量奇迹背后所创造的文化奇观

王洪浩:大家好,欢迎来到易车好客直播间,我是汽车博主王洪浩,这是我的搭档,科技博主潘乱。今天我们邀请到的是小米汽车首席设计师李田原。我们一起跟大家问个好。

李田原:嗨,大家好,大家好,大家好。

王洪浩:小米 SU7 和 YU7 创造了销量上的奇迹,但我们在这之外看到的是一种文化上的奇观。我们一个汽车大国,一个超级的汽车大国,我们有 14 亿人口,我们突然对汽车的认知和理解发生了变化。汽车不再是从 A 点到 B 点的交通工具,似乎汽车也可以承载情感,承载热情。

过去我们发现同样的这种文化现象在美国也曾经发生过,那是 1964 年,李艾科卡创造了野马。同时在两年之后,他又创造出了烈马。这两款车,野马是美国运动型轿车、美国肌肉车的鼻祖,烈马是所有 SUV 的鼻祖。然后让我们觉得不可理喻的和惊奇的事情是,中国这种文化现象的产生不是一家传统汽车制造商创造的,而是一个科技企业小米所创造的。于是我们就很想了解一下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设计策略创造出了这样伟大的奇迹和这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在我们直播之前,有件事情想跟看我们内容的观众打个招呼。根据传播大师李普曼的观点,所有的语言都是隐喻的集合。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有限的文字和语言是无法描述故事的全貌。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朋友们,你把田原兄讲的话截出一小段,然后做成阅读理解,然后回头找我们三个来去答卷子,搞不好我们也答不好。所以呢,就是希望大家看了我们的内容,引用田原观点的时候,能够把潘乱老师的问题和田原的回答完整地展示出来,然后给我们的汽车历史一个完整的全貌,来了解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潘乱:对,就是我们这个讨论它其实是有上下文的。我首先想问田原一个问题啊,就是其实之前公众对于小米的印象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他的手机跟他生态链的那一些消费电子的产品。但那些产品大家回想一下,小米手机跟小米生态链的产品给大家感觉印象是什么?是那种非常干净的、有几何感的设计。你看色彩也主要是黑白为主,就是那种感觉到非常的理性,甚至它有一些内敛。

我们原本以为小米造车也会延续着这种风格,可能就是像特斯拉那种就是极简,但特斯拉也非常成功。而且在当时你们造车的时候,特斯拉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市值最高的汽车企业。然而当小米 SU7 亮相的时候,我们都非常惊讶,因为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截然不同,它充满感性和激情,充满那种情绪张力的表达。这引发了我们的第一个好奇:**小米汽车的设计语言它怎么着跟之前就这么不一样了呢?**就是小米这家公司,它设计怎么在 10 年前跟一个新的 10 年里面发生这么大的一个变异?

李田原:对回答潘乱老师的问题,其实我先讲一下自己在没有加入小米之前,对于小米设计语言的一个直观的感受,其实是一样的。其实小米对我来说最重要最重要的一个相关于设计的一个词其实叫 MIUIC。在我还没有进入小米之前,我就知道这个词其实简单地来讲的话,是从小米的手机、还有生态链产品,一系列的产品都能够体现出这个 MIUIIC 这个词。简单的翻译过来就是有极简的一个外观,非常克制,所有的设计都是围绕功能出发的

但是小米是一家科技公司,强调的是产品要有科技感。小米又是一家有温度的科技公司,所以说在颜色上,其实小米很多的生态链的一些产品,比如说冰箱、然后空气净化器、扫地机器人,大家颜色上看到是白色的。然后在语言上看到是极简的,细节上看到是非常非常克制。但是在倒角的处理和工艺的处理,其实是给人是有温度感的,而不是冰冷的这样的一个科技产品。

其实在刚刚加入小米的时候,我就思考第一件事情,跟团队一起在讨论,如果小米汽车的设计是不是应该也延续这个 MIUIIC 这样的一个风格方式。其实我们也尝试了,在早期的时候,我们做设计的时候,想象的就是如何把汽车和手机产品和生态链的设计能够做成一个家族化的一个视觉上的统一。然后我们在早期做前期的模型的时候,包括设计的一些构思、草图、效果图的时候,我们做了这样的尝试。结果我们发现其实它很难行得通,因为当我们把 MIUIIC 的这个设计语言非常直观地翻译到汽车上的时候,其实汽车的体量是非常大的,相比一个空气的一个净化器,可能它体量有几十倍大。当把一个非常简单的语言放大到一个汽车大小的时候,你会发现它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比较缺乏情感的,缺少细节,缺少张力

然后我们在内部也做了方案以后呢,做了调研。其实很多人当看到这样的语言被放到汽车上的时候,他们会第一反应就不会像小产品那样的,“哇,这个很简洁,这个看上去很干净”。在汽车上他们更多的直观的感受是,“为什么这个是这么呆板的?为什么这个是没有吸引力的?”就是它不具备情绪的一个张力。

所以说我们退回来看的话,在思考汽车的时候,那我们到底是引用这个小米的设计逻辑,还是说我们是用视觉语言?那视觉语言上显然来说是非常难做的。其实我们就用了语言这个设计的逻辑,就所有的设计还是围绕功能出发。其实小米 SU7 也是这样的,小米 YU7 也是这样的。但是在外观上,我们希望找到汽车这一类产品里面最好、最能够表达这个产品的一个设计语言,那就是情绪的张力。汽车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情绪和个性特别强的一个产品,所以说我们希望找到一个设计语言,能够放大他的个性,放大他的这个情绪价值。所以说我们把这两个在视觉层面上的语言,小米汽车和小米的其他的设计,其实是有一定的不同的,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潘乱:对,你讲的是一个逻辑上的。那有故事吗?就比如说你刚才提到小米 SU7,它第一次它其实被完全推翻掉了,对,然后它可能是因为情绪价值给的不够。回忆一下,就是当时当你把第一款 MIUIIC 那款车推到,因为那时候主要是公司内部在看对吧,推到你的同事面前的时候,大家是什么反应?

李田原:其实雷总在发布会上也讲过,然后这个项目其实被完完全全推翻过一次。其实在这次推翻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次的从头再来。我有一次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我们做了一个接近于 MIUIIC 的这个逻辑,就是以科技,先以科技的这个感官出发,然后做的很简单、很极简,然后放在众多的这个我们的一些竞品旁边。我们也做调研,当然是内部的一些调研,然后问到我们的同事们,然后当然不是设计师,不是只有设计师,是公司的所有同事们来看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对于这个当时的方案表示很难理解。就第一感官就说是,首先我跟他看到这个,我跟他就是他们看到跟这个产品跟这个汽车的时候,是很难建立起来一个共鸣感的。因为它不是属于车这一类的这个设计语言,他们就会觉得,首先相对于其他我们放在一边的这个同类产品的话,他们会觉得没有吸引力,看起来觉得没有办法去理解,或没有办法去共鸣的这样的设计。

那这样显而易见的就是我们很有意思地说,诶,大家觉得哪个车是最有吸引力的,哪个车可能看起来不太能够接受的?其实很多人都指向了就是我们当时做的方案。那个方案其实是绝大多数人非常非常难以接受的,就首先看到它没有共鸣,它就不会产生向往感,就毫无向往感。就是发生过这样的,这个在内部我们调研的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说我们又重新再来,重新回到根本,就是说,什么样的产品是能够吸引真实的用户,而不是就是只有设计师能够喜欢,或者设计师掉进去做的。我们经常讲,设计师做着做着会掉到自己的这个思绪里面。

潘乱:那这样听下来,这一次的方案完全可以翻。他其实不只是一个一次简单的方案调整,而是你们整个设计思路的一个,或者说甚至是小米造车路线的一个关键选择啊?

李田原:我觉得可能不是造车路线吧,可能更多的是整个设计思路的一个转变。我们单就设计思路这个来说,之前那个 MIUIIC 就是小米,因为一开始我们对小米的印象是极度崇拜性价比,极度崇尚性价比,它是给人一种非常理性的产品化的设计,包括你们第一版的 MIUIIC。那怎么着,到最后我们看到的是这样感性的、运动的、经典的跑车的车型呢?这个 180 度的转变,这个决策过程里面有哪些故事吗?就比如说像是你雷总跟其他的高管,大家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首先推翻,然后去达成一个新的共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有哪些关键的因素?首先大家不喜欢这个,然后又因为什么样的事情一步步推导到大家达成了一个新的共识?

李田原:其实这个里面可能就涉及到更多的是产品,我们到底选择走什么样的一个路径了。刚才潘乱老师,您有提到,其实我们做运动,刚才您有提到运动这个词,其实理性跟运动,可能听上去稍微是有一点冲突的。我们怎么最后从一个相对来说早期理性的一个东西,理性的一个设计,跳到运动感官情绪张力这么强的。

其实,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其实早期的时候,我们先定义产品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径。然后在小米这边做设计,不太一样的一点就是我在以前做设计的时候,其实设计师我们相当于是有一个既定的范围,就他是已经成熟的一个体系,有成熟的一套设计语言,然后有成熟的这个你需要继承、需要考量的元素,就是我的,比如说我在我的前前一家公司。但到小米这边其实是一个从 0 到 1 的阶段。以前可能是从 1 到 100,或者从 100 到 200 这样的一个阶段。那在小米从 0 到 1,所以说设计师天然的跟之前的不同,就是我们需要参与到产品的这个讨论当中来。在参与讨论的时候,其实设计师带的视角是设计的视角。一般来讲的话我带的是设计视角。比如说我们要定义一款产品的时候,我在脑海里先会构建这个这几个词,它会产生什么样的一个效果。

那么在早期我们定义产品的时候,我就会在想,比如说我们定义了走运动的一个方向,那么这个运动它到底取到哪一个度,他要有多大的一个情绪的一个一个表达。或者说像潘老师您刚才提的,我们可以用理性的这个设计语言去表达运动吗?其实所有的在这个里面,从一开始我和团队的同学一直都会去考虑,到底我们这些词在我们设计这边是什么样的度。如果我们觉得这个词是,比如说还是回到这个词——运动,那我们首先会说运动有很多车型,有我们讲的这个高尔夫,其实 GTI 它也是挺运动的一台车,超跑也很运动,那 E-POWER 也很运动,那保时捷也很运动。每个脑海里的运动这个词都不一样。我们要怎么去对齐这个运动?我觉得在前面被推翻的方案里面,可能更多的就是在这个对齐的过程中,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去精准地定义我们要的这个运动感,我们要的这个相比 MIUIIC 的这个差异化到底要走多远。还有就是我们要的这个视觉语言的形态,要精准地定义到大家的向往感是不是足够的,有向往。在这个里面我们是一层一层的去定位的。开始被推翻的这些您刚才提到的相对理性来说,或者相对来说是比较贴近于原来的这个设计语言的,这些其实也是在这个运动的范围内,只是说我们定位可能有偏差。但是在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修正以后,我们其实才找到了精准的一个定位方向,最后到了初期的这么一个设计的一个落地。

潘乱:对,我能追问一下吗?就是我之前看你们的这个广告片里面讲设计,你们反复推翻了三次。

李田原:对。

潘乱:然后这个推翻的过程是这种反反复复呢,还是向某一个极端不断地去推进呢?

李田原:其实是向一个方向推进的。其实最早的推进是从刚才讲的 MIUIIC 的这个其实是第二步,最早的是一个比例上的一个推翻。因为一开始做的话,我们其实并没有做这个低趴的姿态,或者说是比较长的 L113,长 L113 就是 A 柱到车前面的这段距离,大家可以理解就是车头的这么一个长度。我们一开始的比例其实不是这样子的,我们也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去推敲出来的。

王洪浩:对,没有跳反。我觉得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是设计的门道不是画图,设计的门道是选择

李田原:嗯,对。

王洪浩:然后呢,你说的特别对,在选是选择,是取舍。

李田原:对,取舍在选择。

王洪浩:但事实上这个市场上有完全站在你对立面的设计师,也是一大派人。你代表着一大派人,对。然后呢,那一大派人很多是来自于传统主机厂制造商的。就他们对于下一代汽车的理解是非常光滑、光洁的表面,就光影打过去就是一条一个平面下来,是非常的那个光滑,但是里面充满着起伏和情感。然后呢,看前脸就能非常明显看到你们的差别,你们的眼睛炯炯有神。另外一派呢,认为汽车的以后的眼睛应该是机械战警那种一条,然后呢,他不给你提供情感,但是他给你提供冷酷的这种科技感。诶,你们这个科技公司,然后呢,搞下一代产品不跑到人性化这方面,然后传统制造商呢跑到极端科技这个方向。你这么来理解这两种巨大的不同,为什么跑到别人的舒适区去?

李田原:这个事情有两件事情触动了我和我们团队,整个团队。其实第一个就是对于科技感这个词的认知。在之前的公司的时候,我对于科技感的认知,其实真的就是总结出来就是声光电和人的交互。因为声光电是怎么带给你呢?有可能是屏幕,然后声音就呃很直接的,就是整个车座舱内的这个声音跟人的交互。光就是氛围灯,或者说是现在有一些科技的这些科技膜片,它可以把这些交互放在膜片下面跟人的交互。我最早的对于科技感的这个直观的感受,就是一个车内如果屏幕越多,声光电越丰富,然后能够带给人的这个感受,是这个车感觉是从未来来的。这是对于我的一个感受,包括我身边非常多从以前的这个,就是我们叫传奇的公司,Heritage company,就是传统公司、正统的公司出来,大家都会这样理解。

什么事情触动了我呢?因为小米的团队其实是有一半是由我们这样的,就是从传统公司进来的,还有一半其实是原本的小米的同学们,他们其实是在互联网公司、科技公司,一直在这个行业内去去去工作的。然后我们开了一个 workshop,坐下来互相聊,“你认为什么东西是有科技感的?”我们在描述的时候,我们一堆人都说:“哇,声光电多,屏幕多多态的交互,语音控制,然后还有这个这个氛围灯,然后高级的膜片,然后极简的设计。”这个是科技感。然后对于科技公司的同学们来讲的话,他们就会觉得很奇怪,他们觉得非常奇怪。其中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同学提出来,他说:“诶,田原,你为什么会觉得屏幕这个东西有科技感?”我说:“屏幕很当然有科技感了。在传统公司我们要把一个屏幕做大、做成曲面的、做成 OLED 的,这是需要非常大的推动力的才能做的。”但是这位同学说:“我们天天都在跟屏幕打交道,手机、平板、电视,甚至空调,还有那个空气净化器上也有圆形的这个屏幕,到处都是屏幕。为什么屏幕有科技感?”为什么屏幕有科技感?这个问题引发了所有人,就是我们传统公司所有人的思考:为什么屏幕有科技感?

然后我们就反问这些同学,很有意思,你们觉得什么样东西有科技感?然后这部分同学告诉我们说,他们觉得精密的、精致的、机械感的、物理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科技感。有同学就提到,像有的车型里面其实有非常复杂的这些很酷的像飞机按键的一些特征,他们觉得这样精致的机械感反倒给人的是一种科技感。诶,我们觉得这个就很有意思,它其实反映了到底哪个是正确答案吗?其实不是,而是说不同的人可能对于感受的认知是不同的。这是第一个触动我的。

第二个触动我的就是在刚刚造车的时候,刚开始做 SU7 的时候,我们就思考什么是趋势,什么是科技的趋势。那个时候我们也有慢慢的去建立供应商的这些联系,然后供应商很多也会给我们说:“你看这个是未来的趋势。”其中有一个就是灯,灯的趋势。一定是我们拿到很多模组,就是你看这个模组越细代表越越科技,这个模组越小代表越有这个未来感。这是大的一个趋势。然后我们一看行业内,好像我们所有的这个其他的一些公司,它走的路线都是一个像刚才王老师您提到的极致细的灯,要么就是分灯,把车做的越这个灯做的越扁越好,就是很酷,像来自未来的这个 X 战警的这样一个感受。但是我们再拉出来横向一看,好像大家都在走这样的路线,其他的同质化在那个时候我们发现比较严重。

那么再结合这个 SU7 的推出是在 3 年以后,在那个时候我们在想,会不会 3 年以后所有的车型都是这样的一个路径?然后再结合到底科技感是传统公司来的同学们觉得说的是对,还是说是科技和互联网公司的同学对?其实这是没有一个结论的,那更多的我们只会说可能两部分需求都有。那车的话,我们还是希望能够避开同质化。那我们干脆回归到车它应该有的一个状态。那简单来说,以前我们形容一个车,经常形容这个车的一个前脸就像人的脸一样的,那他应该是有五官的,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真的以前我们在在在我的上一家公司的时候,我们经常说:“你看这个车的鼻子,你就是 Kidney,就是双肾,然后和他的嘴,然后还有他两个眼睛。”那么我们其实应该还原这个车经典的或者说被很多人认知的一个状态。**我们不要做这个细的灯,我们做有神态的大灯。**然后我们也做这个也做嘴,我们希望还是能够把车的一个脸,嗯的前脸能够拟人化。因为一拟人化,他就有性格。一拟人化,他就有这个情绪感。所以说走到了这么一个路径上来。

王洪浩:对,看我们节目的朋友,大家应该意识到我们这个行业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分歧和不同,两个发展方向。就是简单从前脸来看,一种代表着我充满着强烈情感的科技,另外一种是没有情感,代表着冷酷的科技。目前大家没有定论,哪一路一定,其实没有定论,对。但是我们知道小米代表着一派的旗帜,对。

然后我的下一个问题就是雷军雷一颂曾经给一本书写过推荐,那本书是艾斯林格,他的那本书的名字叫《一线之间》。它的主题是设计策略如何影响商业的未来。艾斯林格是特别著名的青蛙设计的创始人,它和乔布斯一起开创了一种设计流派、一种理念。就他们有一个观念,就是做设计或者做产品,在一开始第一件事情我们就需要把它做对。那回归到小米汽车,你们的设计策略是什么?你们如何来确保或者是如何来定义做对究竟是什么?无论是说你的设计的影响力,销量或者是市占率等等,你们觉得做对究竟是什么?

李田原:您提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乔布斯之前提过一个设计的,他提过 111 个观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提过设计不是流于表面的,设计其实是思考产品如何运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乔布斯其中提到的一个。在这个里面,我觉得设计策略,做对对于小米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这个策略并不是一开始我们就能够非常坚定的,这个设计的策略是能够找得到的。因为简单来说还是小米是从 0 到 1。那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首先要下来的是设计的,就是我我作为设计的同学,然后包括设计团队的所有同学和雷总和产品和工程,我们所有的同学都要坐在一起,先来讨论到底汽车这件事情,造车,因为小米是一个成熟的公司,但汽车对于小米来说还是一个新业务。那对于造车这件事情来说,我们首先要认知到车它本身是什么,我们要抓住本质去做车。这是一个大的一个方针,它不叫策略,它是一个大方针。

小米做手机其实是有十多年的时间了,那生态的这些产品也是有接近不到 10 年的时间了。那在这个里面的话,其实汽车作为特别特别,我们是一个新的一个入局者。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一个核心就是我们要把车做好。首先我们要造一台好车,这是一个特别大的一个目标。因为汽车是涉及到安全质量的,这两点对于消费者来说可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那么消费者不是不会像买手机一样,我可能年年换。那汽车它的使用的周期,可能有的时候长一些的话是,甚至可以达到 10 年,短一些的话也是 3 年到 5 年。那所以在这个点上,我们第一个本质的方针是希望我们造一台认认真真做一台好车。以这个目的牵引设计策略,就我们从这个里面去思考。

那对于小米 SU7 来说,设计的策略到底是什么?第一,我们车是要做好车,找到汽车的本质去做。那么对于设计来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顺着这个逻辑我们看一看汽车设计本身它的本质是什么?其实设计的本质,我们希望抓住的点就是设计已经跑了 100 多年了,就是汽车工业 100 多年。在这个 100 多年里面,很有意思的就是汽车的形态是不断地在变化的,它甚至是一个圈,就是变着变着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某一个时刻。所以说就像潮流一样,它一直在转的。但始终有一个本质就是汽车,它它都有一些共性区间,就是车是一个情绪,车的外观是一个情绪键,如何去放大这个情绪是第一个点。第二个点就是车是一个耐久的东西,审美也是有耐久的,我们如何能够做审美耐久的这个设计。那第三个就是车是用来开的,就是好车是用来开的,好车是有质量、好开、好用的。那我们为什么不抓住车的跟人的这个建立起来的这个使用的直觉去做设计?所以说其实我们在发布会的时候讲了一下小米的设计的一个主要的策略,就是说我们希望做好看、耐看的设计,就经得起考验。然后第二个就是回归车本身。这边我们用了一个回归科学和自然的规律。然后还有就抓住直觉去做设计。这就是小米在不断地从产品定义,还有设计的这个推敲中,慢慢逐渐建立起来的一个坚定的一个设计的一个理念吧,或者哲学,就是做好看、耐看、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设计,做符合科学自然规律,然后符合直觉的设计。

王洪浩:对,你们在做产品的时候,我觉得有一个让这个行业比较重新去理解设计的一个点是在于,我们过去中国企业没有一家不说我不是为用户需求做的。但实际上用户需求我们仔细去看,它又拆成两部分,一个是 I need,我需要,一个是 I want,我向往。

李田原:我向往,对。

王洪浩:然后呢,我们过去一直没有办法把我向往这个东西整明白,然后呢对吧,于是呢我们就会把需求和这种向往混合在一起。而我们看到你们的产品的时候,突然开始意识到,好像小米的汽车能够给公众创造一种向往感。那这个背后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和以及如何来去思考,去理解用户的向往究竟是什么?因为你问他问题的时候,你问他他要啥,他会告诉他你他需要什么。

李田原:我需要一辆更快的马车。

王洪浩:对,这个比较抽象。向往是很抽象的。对,你们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李田原:其实也是大量的这个跟用户的接触和洞察。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我们经常在产品研发的时候,做设计的时候,雷总和其他高层,经常给我们提到一个词叫用户思维。用户思维其实不是用户调研,是要把自己切换成用户的视角来思考。其实在早期的时候,我们做用户调研,我们也做这个分析数据啊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我们会发现其实简单的一个调研和数据,它不能反映出来这件事情。

潘乱:数字背后的东西。

李田原:数字背后的东西是不会被用户直直接地吐露出来的。用户可能告诉你说我喜欢这个,我不喜欢这个。好,你就只得到了他喜欢这个,他不喜欢这个。但是用户很难跟你讲说,我需要一个这样加这样再加这样综合起来,然后它长成什么样子。用户是不可能描述的。这个其实是需要去找体感的。

我们在早期产品定义的时候,雷总跟所有的这个管理层的同学说:“这样,你们每一个人去做深度的用户的这个聊天,不需要得到任何的结论。目的就在于找一找用户的这个体感。”其实我自己也深度地聊过十个用户,早期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聊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就是聊就是纯纯地就是聊他对于汽车的喜爱啊,或者对于产品,因为那时候我们产品还没有做完。在这个里面我会发现有意思的一个点,就是用户告诉你他喜欢的点以后,然后我们也我也会告诉:“哦,原来你喜欢的是这台车。”举个例子,他他说他喜欢某一个颜色,某一个外观,喜欢这个车有些什么样的特征。但其实这些特征可能都能够对得上我们已经存在的一些车型。我就会跟他说:“那你喜欢这台车啊?”“不不不不不,我不喜欢这台车。”但其实他描述可能跟那台车是极为接近的。那我说:“那你再具体一点呢?”他又描述一遍,我又跟他找一台车。其实这是很难匹配的。我就说:“这样吧,聊聊你平时的生活,平时的这个你是怎么去休息的,怎么你的上班的情况,你的这个你的爱好,还有你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他也会就是简单地聊了以后,我会去从这个里面去抽取一些信息。这个人可能他平时喜欢什么样的一个状态,他对于什么样的事物和什么样的心情绪,什么样的心境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开心,或者说让他抵触。那在聊完以后,我说:“我这边有几台车,你看一看,你会不会感受到?”因为我是纯纯抓非常抽象的东西,然后找一些车再给他看。他说:“嗯,这个是,这个是。”但其实他喜欢的这个东西跟他前面描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对于用户真实的这个诉求的、这个需求的洞察,其实还挺难的,它不是一个简单的这个调研可以做到的。

其实小米在早期的时候,我们做产品的时候,就回到刚才那个词——用户思维。刚才王老师说的是用户需要什么和用户想要什么。其实把这个词反问到设计师这边来说的话,就是当看到用户,看到需求和看到这个想要的东西,这个是很难洞察的。那回到设计师这边,最难的一个点就是设计师是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因为设计师是非常非常理想化的一个群体。我自己其实也是非常非常理想化的一个人,就是对于设计师来讲,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创新,出奇,做不一样。就每次当做到不一样的东西的时候,我自己有在原来的那个状态,其实还是挺会挺有些满足感的。但是,在后面的话,我会发现这些创新和不一样的背后,它是承载的设计师个人还是承载的用户向往感?这个东西是可能很难划等号的。那个时候对于设计师来说,用户思维就是设计师想做什么和设计师应该做什么。用户思维,第一个就是设计师要把思维跳到应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就这样去转化。怎么去做这个应该呢?就是当凡是在做设计的时候,问一下你自己掏钱的时候,你会不会买?尤其是掏这么多钱的时候,你自己作为设计师会不会买?或者说你自己作为设计师,你自己会买了你的你的家人,你考虑到这些诉求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去去去买?在这个点上,我们在这样反问去做的话,就是跳出专家模式,跳出设计师的模式去思考问题的时候,慢慢慢慢慢就找到这个体感。做着做着就会变成:“诶,这个车好像我是挺想买的,我真是愿意去买。”然后我每次在做设计评审的时候,每次在做设计评审的时候,我都会问同学,同学也会互相问:“诶,这个东西你愿不愿意买?”首先是买和喜欢,可能是有不能绝对化等号的。在这个里面就去找到了就是真心的这个从用户维度的,因为他掏钱买了,他一定是想要的,掏钱买的一定是他向往的。在这个里面就找到了,原来其实我们是可以用一些方法,可以用一些洞察去找到用户想买的,就是这个真心想要的。

潘乱:那我们把这个讨论它落到一个更具体一些的东西,就比如你刚才讲用户的向往,然后讲你们要做一个好看的车。我看你之前也多次提到比例其实是美的基础。SU7,那我就好奇 SU7 的比例他是怎么确定的?怎么最后是选了一个 1.45 米?这其实算是一个很低的超低的车身。

李田原:非常非常非常低。对,SU7 的比例其实是正推出来的。在早期的时候,其实我们也是做了一些还是比较高的一些就车高,整车还是比较高的,也就是被推翻的。那前面的一些方案。因为我们产品定义的几个关键词定义完了以后呢,其中有一个就是我们希望还是能够做一台运动跟驾驶的车。然后我们就针对于运动这个词,其实也做过很多尝试。运动的车型有很多,比如说其实刚才我有提到像高尔夫的 GTI,它其实也蛮运动的小钢炮,但它是那个状态的运动。那宝马的 5 系其实它也是运动的,4 系它也是运动的。宝马 5 系是运动型的,这个就是偏半商半家的这么一个轿车。那还有很多超跑也很运动。早期我们做了一个比例,其实相对来说比较均衡的,但也有运动的这个姿态,比如说溜背。但是呢,整车还是有一些雕塑感的一些特征的。但这个度下,然后我们又做了刚才这个就刚才提到的那个调研:你的向往感知到底是多少?后来我们会发现把这些把我们早期的方案放在这个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觉得:“嗯,好像有一点运动,但是它的直观的这个冲击力不强。”

于是我们就在讨论,那到底运动做到一个平衡的极致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我们又开始说运动,其实它的共性特征还是回归到车的这个本质。共性特征:运动的车一定低趴。那我们第一个问题就提出,跟工程团队一起在讨论,这个车如何能做到电车里面很低很低的一个状态?那 1 米 1450 其实是一个相对来说很有挑战的。因此工程人来说:“我们可以做,我们做这个电池的 CTP。”尽量减薄这个电池的厚度,我们把车高压下去。

王洪浩:给大家解释一下 CTP 是什么东西。

李田原:CTP 其实就是把电池的这个单元直接作为车身结构,然后和底盘去整合。它在外面不会再去加一层这个多余的这个壳子。包壳子这样的一个形状。但这个是非常非常有挑战的,一个是结构的安全,一个是它的布置空间。还有一个就是当然我们这次也用了倒置电芯的技术。这个技术的东西其实雷总他们讲的有很多。一系列的这些东西都在电池包上。但做就是为了省一点。

王洪浩:就是为了省一点点空间。

李田原:对,省一点点的这个高度。我们把车身高度降下来以后,第二个点就是我们希望车头尽量的低,然后有大的轮包。低车头和大轮包其实都是跑车,一般来说跑车拥有的一些特征。它并不是专属,但它是跑车才有的特征。那我们希望作为一台轿车、跑车也能极大化的放大跑车的特征。所以说我们就说我们要低车头大轮包。那工程的同学就说:“没问题,我们能够做。我们可以做主动的弹起式的发盖。”有了这个特征以后,我们就可以把鼻子压低,大轮包挺起来。

然后最后一个就是我们要有非常宽的后肩。宽的后肩,这也是一个取舍,就是我们肩膀一宽,那我的乘员舱相对来说会往里收一些。那在这个里面其实都是尺寸链的,一系列的这个取舍。但在这个点上我们还是非常一致的决定,我们在能够达到空间够用好用的情况下,把更多的这个空间和尺寸给到车身的外观。于是有了我们非常漂亮和非常这个有冲击力的整个尾部来自于一个宽肩,是这样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去推导出来的。

潘乱:小米的车我们看过去第一眼是他的造型,然后其实同时映入眼帘的非常刺激的,其实是他的色彩。譬如说海湾蓝、霞光紫跟宝石绿。我就好奇这些色彩它的选择逻辑是什么?然后你怎么在这个车上面去平衡这种视觉的冲击力以及它的耐看性?

李田原:色彩是非常非常主观的一个关于审美的一个一个东西。我们会发现去主观的去做色彩的这个选择和这个决策的话还挺有风险的。其实在内部,我们前面就是一半的色彩开发的时候,我们都是还是按照比较传统的这么一个流程,就是说色彩设计师提供色彩方案,然后由总监去选择这个色彩方案,然后最后再给老板看这个色彩方案行不行。但我们会发现在这里面非常痛苦的,就是当然色彩设计师非常优秀,他们会提供不同的色彩。然后给我和其他总监去选。然后我们选择完了以后呢,可能我们的选择就会出现非常大的分歧。然后我们分析完了以后呢,可能好不容易打合以后呢,然后再把这个色彩到雷总,或者其他更多的这个同学和老板来看的时候,他们也会各自之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分歧。而且这个东西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喜欢红色,我喜欢蓝色”,也没有什么理由,“我就喜欢红色,我就喜欢蓝色,我就天生就不喜欢红色”。那这个是个非常危险,如果把这个决策放在这个里面去做,它不科学,它也很危险。

那后来我们就出了一个新的一个色彩开发的一个决策的一个机制。它是怎么做的呢?就是我我跟大家讲说,从那个点开始,我们在团队里面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色彩决策权。很有意思,包括我说的这个点,也是包括雷总的,就是在开发阶段,在研发阶段,后面的上市是另一回事。就在研发阶段没有任何人有色彩决策权,因为他都非常的主观。那这样一听,那设计部门不是那那你不是随便做吗?错,设计部门是要干什么?设计部门是要把控出去,我们提供所有颜色的方案,在每一个维度上,它都是被开发的非常非常极致的。就比如说霞光紫在早期没有决策的时候,我们是尽量把这个颜色的这个饱和度、然后它的这个光泽度、还有它的这个明度做到我们认为极致了。但最终选不选它,我们先不做决策。

然后还有我们的海湾蓝,我们的这个橄榄绿,包括这次我们身后的这个丹霞橙和这次的 KV 色钛金属和宝石绿。所有的这些,我们其实在早期做完方案的时候,我会和设计师和老板们一起去把控这个颜色,它本身是不是好了。设计师是在这个里面是做这个。然后最后一个我们会最终决策的时候,我们全部都用洞察和调研。我们回归到数据,回归到这个真实的,这个还是回到真实的需求。霞光紫这个颜色在早期开发的时候,我们第一轮开发完做决策的时候,其实是被被拿掉了的。因为这个颜色大家会觉得比较陌生。首先它比较陌生。对于陌生的东西来说的话,可能大家天然的就亲近感会少一些。第二它是紫色,紫色像其实也是比较小众区间的,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那可能今天看起来比较流行,在那个时候是很小众区间的。他已经被拿掉了,就在在我们的决策里面已经被拿掉了。

后来是怎么被救回来的呢?就是用我刚才的这个用户这个调研的这个机制。我们进行了男性场和女性专场和混场的调研。我们会发现无论是男生和女生,这个霞光紫的喜爱度都非常高。即便他被拿了,我们说大家仔细看一看,其实这个颜色是真实的,有这个喜爱度和呼吁度的。我们又把它拿出来了,结果霞光紫变成了一个爆款。还有璀璨洋红,年初发的那款颜色也是被干掉了的。那个颜色太过于炸裂,太过于这个可能他的性格倾向于太明显了。就是很多人会觉得啊,一来就会觉得可能我 hold 不住,或者说只有女生喜欢。结果最后又用通过用户调研,我们会发现还有一种颜色是喜欢的人非常喜欢,然后它也存在不喜欢的人群。这个时候我们就要看两头都有的时候,其实这个颜色是有几率成为一个非常非常爆的颜色的。那么璀璨洋红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我们又把璀璨洋红说,我们还是把它作为一个单独的颜色发。结果一发它又爆掉了。所以这些决策其实本质,小米的颜色它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家受欢迎的点,首先是我们是基于用户在做这件事情的。就像刚才王老师和潘老师有提到,好像很多公司都在说我们都是围绕用户中心,用户体验去做设计。我们都是大家都会说 human centric,国外的公司也在说都是以用户为中心。但是这个中心和这个需求和真实需求的洞察,其实我觉得还是有有有一定需要花时间和需要下下功夫的。

潘乱:那我这里我打断一下,如果你从用户来看,今天车就外面大街上跑的最多都是黑的,黑的跟白的呀。说你这个用户需求的识别是从已有的数据,你从已有数据识别出来,绝对只应该做黑的跟白的。其他全部做对。但你就是黑的白的,我看你们都没怎么推,还还好像还要做,最后是收费的。

李田原:这个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点。的确我们一开始做设计也会横向地去看整个市场的一个份额排名。以往来看就是黑白灰三个颜色,永远都是排在非常非常靠前的,非常靠前的这个销量。那按理来说的话,那黑色白色和灰色就包括银色,它都统称灰色系,是最最最应该去做的,或者说是最最最基本的颜色。但在这个里面我们会发现有意思的点,就是又回到王老师刚才问的问题:客户需要的,或者说是需要的或真正想要的。可能有的时候客户需要的是一个在一个点上,我需要的一个成本好修,就是它感觉好修一点,好适配一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点呢?就是我们也跑了很多这个车的店,包括贴膜店,还有这个修车、修理车的地方。我们也自己每个同学都去不同品牌的 4S 店,然后和他们的线下店去聊颜色就去去聊,就是看他们会推什么样的颜色。往往呢,我们走进店的时候,大家都推白色。白色好的理由是什么呢?大家会白色更安全,白色更好维护,白色呢不出错。你看它的真实的这个颜色是更安全、不出错、好维护。但是他并没有说白色很有什么情绪价值,很独特,很,他不会说这样的词。但用户他的需求是我需要买一台就是可能对于我来说平时好维护一点的,然后我也需要这个能够相对来说,我是一个内敛一点的人,低调一点的人。那么白色自然而然的会成为他的一个选择。

那么黑色呢,就更是黑色不张扬,黑色百搭,黑色是黑武士当然是运动的,它现在黑色也是很有性格的一个颜色。然后黑色可能同样的是好维护。这是可能很多品牌的这个销售的同学会告诉大家的。但真实的背后是什么呢?真实的背后可能是白色、黑色作为基础款好备货,然后生产性节拍也会快一些。然后还有个可能就是说,他们在早期去拿货的时候,因为是也看到了这个数据,以为它会好卖,就都拿了这个货。就导致白色车和黑色特别特别多。这是一个数据的体现,就是我们看到是个数字的体现。但真真正正的我们在做用户的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喜欢五颜六色的用户大有人在,特别特别多,特别特别多。但最终你买了什么样的颜色?买了黑的白的灰的也有。你为什么买这个颜色啊?“因为安全,因为这个这个好好维护。”“不行了,我再去贴个膜。”很多人都是这样讲的,“不行了,我再去贴个膜。”但在这个背后,我们就在思考有没有可能是大环境所致?如果当有一天在路面上跑的车都是五颜六色的时候,那你看黑色、白色还会会不会成为这么大的一个一个一个占比。所以说我们就在雷总讨论下来,就说是我们还是主要的希望能够大家都是能够去做这个有性格、有情绪化的一个选择。那白色黑色其实我们也在,但是呢,我们把它作为不是我们主推的,我们主推的还是就是琳琅满目,嗯,更有这个、更更有这个性格一点的一些这些颜色。

王洪浩:好,还是那句话,就是我和潘乱外行看热闹,我们要内行看门道。然后呢,你们发布那一天的 SU7 发布那天的晚上,我赶快截了一张图发给邱总。这潘乱就是你们弄了九个颜色,然后呢,我跟潘乱说:“这个在汽车行业里面非常的反常。”因为主机厂呢,过去搞得五颜六色,它不是为了那个卖这些颜色,它是证明我可以琳琅满目。真正经销商就卖两款三款,然后呢,其他那个根本就不生产。然后呢,你上来就给了消费者这么多九个颜色选择,然后再乘上 SU7 的三个型号,3721,一个 SKU。哇,这得多大的一个空间去展示?这只是经销商端的。另外从生产制造,那这个需要一个油漆罐啊,那个油漆需要不停地流动,你不能让它静止在那之后就坏了。如果你要换颜料的话,你把这个罐子还得重新要要洗干净。我觉得这个就是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背后好像特别特别的难,过去主机厂好像很难把这件事情搞定。

李田原:其实多颜色像王老师刚才提到,多颜色的确是他是一个体系工作。它不只是设计师设计九个颜色,设计十十几个颜色,然后就“啊,好,我们就一起卖。”其实它是一个整个生产制造体系。你每多一个颜色,其实它的复杂程度还是会上升很多的。尤其是对于一些销量特别高的车型的话,其实它在替换颜色的时候,它会影响到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节拍。因为我每喷一个罐,那个颜色罐喷喷完了以后,我要换色的话,它是需要清洗这个罐子的,然后再去换一个颜色。如果这个颜色又要换罐的话,其实它会严重地影响节拍。所以说在这个里面它是很复杂的,一个要生产制造体系,一开始就能够全力地去支持做这件事情,提供换色系统快速切换,或者说是我们在管道的这个分配上和数量上,一定要能够承载起就是五颜六色的这个颜色去销售。但在这个点上,我觉得核心的点还是就是其实雷总和大家都特别特别支持,因为也是真实的看到了有需求,有向往。在整个体系上去做到了这个支持。

回归到颜色,就比如说我们说红色、绿色、粉色。虽然它叫绿色,但实际上它是很多种不同的绿色,对。

王洪浩:因为我们对我们男生可能对色彩斑斓的黑。

潘乱:五彩斑斓的黑,对。

王洪浩:因为我们我们男生可能对色彩没有那么强的感知,因为我们眼睛里面有两种感光的那个细胞。然后呢,一种是对于明暗那个有感知的,这是男性。我们要打猎,看远处的那个动物移动。然后呢,女性呢她们要采摘果实,所以她们对于色彩的那个分辨能力会特别的强。

李田原:非常敏感,对对。

王洪浩:然后呢,像你们在调和筛选颜色,就是在一堆绿色里面筛选出一个准确的绿色,并且把它调出来、还原出来,这件事情是不是也很难啊?

李田原:是难的。就举个例子,这次宝石绿其实我们前前后后调调色调了 20 多轮。然后这也是一开始就确立了一个色相,它整个色彩研发周期用了 13 个月。宝石绿这个颜色用了 13 个月。我们一开始就定了这个绿色,但是调调调调调,它是最后一个收尾的颜色。就是最早开始,最后收尾的。因为就是设计师就像王老师刚才提到的,就是对明度、饱和度,然后还有它的颜色的这个色谱的这个倾向都是非常敏感的。那宝石绿我们希望做一个非常透镜,非常非常干净的一个绿色。那在这个里面有一点点偏色,或者说金属颗粒大小有一点点这个偏大或者过小的话,它的质感就下去了。在这个里面颜色的调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这个真的就是反复反复反复。因为它还有实验失效,实验一失效的话,就是我们本来调好的一个颜色,再量产耐久,还有黄变,一失效它就不行了。我们再从头来一次。然后是调色是非常,也是非常辛苦、非常艰难的一个一个工作环节。

王洪浩:对,调色。因为你们相信用户有这样的向往和需求,所以才做。

李田原:所以说还是色彩 CMF 的设计师都是全全力铺在每个颜色上面。

王洪浩:然后你们的小米 SU7 和 YU7 它的成功,让我想起了另外两个产品,一个是路虎的极光,一个是路虎的揽胜。你想象吗?路虎以前是个直男品牌,对吧?

李田原:对,非常直男的。

王洪浩:极光出来了之后,我看到那个调研数据,在北美市场女性用户超过男性。然后揽胜也是一样的,揽胜有很多的女性用户。他但是他们是把这种比较硬派的 SUV 创造出女性也可以接受。你们的奇迹是你把这种激情的驾驶型的运动型车,让女性也可以接受。我似乎感觉到小米汽车的世界观,把过去我们这个行业认为的常量重新解读一下,我们把它当成一个变量来看。一个就是说你的用户男性审美和女性审美,你的产品定义从功能需求到情感需求,还有你的设计语言,从科技的极简到科技的这种感性张力和热情情绪,对吧?你们是不是要重新定义如何来设计一台车?

李田原:哇,重新定义这个我觉得不敢说。或者说你们在这些核心的关键变量上都有了一些新的思考。

王洪浩:可以这样说。

李田原:我们有一些新的洞察,或者说有一些新的我们发现一些问题,然后看到一些可能性。那在这个上面的话,我们会转化成我们的思考,然后还有转化成我们的这个解决路径和解决解决产品的方案的一个路径,然后去把它落地下来。

潘乱:那你们把大量的女性用户放在你的目标客户群,这个时候会不会导致你们在做设计决策,无论是你的比例、曲面,还有呢很多的细节上要做跟以前不一样的设计?

李田原:或多或少是有影响的。会会,它一定会带来影响。在我们做 SU7 的时候,是作为第一个产品的时候,就有一个非常非常强的一个目标:我们这台车一开始就定义一定要吸引女性用户。

潘乱:就女生从从一开始一开始非常为什么?一开始就是为什么之前小米手机为发烧而生,米粉画像都是男的呀?

李田原:对,也是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因为其实小米第一代手机就嗯是非常非常受欢迎的,也是一个在那个时候的当年现象级的,现象级的。然后那个时候小米的手机的点是为发烧而生。对,它是面向于极客、工程师,然后还有就是程序员就极致追求,就是我这个科技产品这样的一类人群的。其实在长期的跑下来会发现小米的整体来说的话是男性用户居多的。就是随着手机到后面的这个生态链的业务,其实都是男性用户居多的。那么汽车作为一个新业务进来的话,那么自然而然的,我们希望能够一定要透过汽车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女生来喜欢。为什么呢?要简单的算一个算数,就是男生一半,女生一半。如果你都不考虑女性用户的话,你直接丢了一半的人,只是在男性用户群里面去吸引用户的话,那其实这一半人群你就不管了吗?

还有第二个,其实女性的审美是往往来说,我们也是会觉得女性的审美其实她是有非常强的代表性的。就女生喜欢的东西,往往对于男生来说是接受度是高的,并且有的时候女生喜欢的东西男生也很喜欢它。相对来说是男生喜欢的东西,可能女生有的时候就会比较可能这个就过于男性化,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说我们在想覆盖女性审美的时候,那么多多少少男生还是能够接受的。就会出现了,现在女生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女生特别喜欢穿中性的衣服,女生喜欢中性的颜色,女生喜欢酷酷的。但简单来说的话,你看男生也可以穿中性的衣服,男生也可以穿中性的颜色。但女生现在的这个整体的审美,其实是可以带领一定的这个男性审美的。我觉得这一点来说,也是我们设计团队观察到的。在这个点上就确立了对设计的看法,和 80 年代那一代的设计师,80、90、或者甚至 00 后会有点不太一样。那个时候的设计师会认为我专门为男性设计产品,女性会跟着一起来购买,不需要单独考虑他们的这个审美倾向。我们现在还是会一定会考虑女生的审美倾向。

潘乱:两者要均衡。

李田原:两者要均衡。

王洪浩:对,我就突然想到了,是不是在家庭装修场景里面基本都是听女生的,对吧?然后如果说汽车是一个移动空间,一个新的类似于家的地方,就是女性的话语权他首先他自主权肯定不断地在上升,以及买车其实是一个家庭共同的决策。

李田原:对,女性的决策也在上升。在家庭里面,其实女生的决策权还挺大的。有的时候可能在在买车的时候,更多的是太太啊,或者是女朋友,她会告诉你,至少她会告诉你这个东西我一定不要。他会他会劝退你。

李田原和王洪浩的对话,围绕小米汽车设计以及李田原的个人成长和设计理念展开。


小米汽车:设计语言的演变

王洪浩: 我们刚才聊的是小米汽车,相较于之前小米前面十年积累下的设计语言,它有什么不一样?


李田原的成长与小米结缘

王洪浩: 下面我们来聊一聊李田原本人,他作为一个设计师,是如何成长的?如何跟小米结缘的?我记得我看材料你是西南科大工业设计对相关专业对,然后王老师是清华大学汽车,汽车系别的。我就好奇,西南科大在汽车这个产业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你又是如何进入了汽车这个行业,变成了一个汽车设计师?

李田原: 首先聊聊学校。我学校是西南科技大学。这个学校其实它是没有汽车专业的。我在大学里面上的专业其实是工业设计,然后在工业设计里面分产品设计、平面设计,还有就是这个交互。那么我自己细分里面是选到了这个产品设计这个类别。所以说其实整个入行汽车行业,也算是一个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爱好倾向,导致就是也不叫阴差阳错,就是也比较顺理成章的在毕业以后进到了这个汽车行业。

我挺喜欢绘画的,特别特别喜欢画画。当然在进入大学之前,我不是科班生,我是理科生,也学数理化,甚至在大学里面也学高数,也学这个机械设计。整个我们的产品设计也算是理科工科类的产品设计。但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画画。在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开课,那个时候算正式上素描和色彩的课,算是真正接触到了绘画这件事情。我会发现这个东西让我完全忘记时间和其他事情的存在。我特别沉浸在画画的时候,会非常非常沉静,特别喜欢那个状态。所以说整个大学里面,我基本上一直在画画,没事就画。

汽车设计本身我对这个行业的理解其实直到大二。大二的时候,我们不像现在有微信和抖音很多平台资源,那个时候只有论坛,有设计论坛。我自己也会上设计论坛。设计论坛上面有很多大神,我们很多的前辈,有的是在国外工作的,有的是在国内工作的。里面就有汽车设计师,他们会发帖。这个帖子里有他们自己的手绘,那个时候我才认识到,原来汽车设计行业是特别吃手绘的,是画画的。我说我又喜欢这个绘画,本身我是喜欢车的,那有没有可能我就天天画车,反正车也挺练绘画技巧的。你看我又天天绘画,我喜欢干的事情也做了,又画了车了,我是不是就天天就聚焦到练习用车来练习我的手绘。一练就是大概三年多吧。毕业的时候找工作,我们每个人都要作品集。设计师找工作都是靠作品集。我拿出来一看,我打印出来的东西全是车,全是车,画的东西全是车。那我说那怎么办呢?投汽车设计公司吧。我就投了北京的汽车设计公司。投了以后,公司就说:“诶,好像还不错,你先来实习吧。”我就到北京实习,是这样的一个机缘巧合,真真正正地跟专业的汽车设计搭上边了。

王洪浩: 所以那公司他找你来实习,肯定是看中你的作品,而不是看重你的学历。

李田原: 对。总有这种感受,就是之前那些,有点那种未来早已发生的感觉,就是可能一切没有来由的事情,在后面都有一个结果在等着。可能在当下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意义,就是要往那边走,但是以结果来看,是。

王洪浩: 我好奇,你在上学的时候,以你当时的那个认知跟审美为基准的话,你最欣赏的公司或者说是产品是哪个呀?

李田原: 对我影响最大的一家公司,可能我觉得算是索尼吧,索尼对我影响是非常非常大的。

王洪浩: 这家公司不是做消费电子的吗?

李田原: 是做消费电子的,对。是做消费电子的,而且它对我的影响特别早期,是在我还在小学的时候。我为什么记忆特别特别深刻?我在小学的时候,我们听音乐都是用磁带机,磁带就是那个磁带机。家里给我买那个索尼的磁带机Walkman,早期的Walkman。我第一次拿到那个机器的时候,那时候六年级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搬家,我们家搬家,搬到一个新的房子的时候,那边都是因为新房子周围什么都没有,所以说我那个时候特别依托于就是在家里除了做作业以外,就是插个耳机就听音乐。所以那个Walkman是陪伴了我很久的。

从那一代Walkman开始以后,到初中开始到高中开始,我就开始疯狂地收集索尼的随身听和它的CD,甚至MD我也买了。它对我的影响是我为什么收集它?第一个当然喜欢听音乐,还有一个我会发现这个东西它的精良程度跟精致度非常非常的好。那个时候完全不懂设计,我只知道这个东西拿在手里我就觉得好看,拿在手里我就会觉得它非常非常的精致。我就喜欢这个东西,就像收集玩具一样的。我身边的一些朋友,尤其是在高中的时候,大家会把钱花在买鞋,男生喜欢打球买鞋。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和身边好多同学买鞋,我是喜欢买Walkman,出一个买一个,它的线控,香水瓶的线控,鱼雷的线控,半透明的线控,买很多。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索尼的,我当时还不叫设计,我就觉得索尼的产品真的好厉害。它的做工,它的外观,它给我带来的感受是绝对向往感,完全把我抓住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在报考大学专业,填完志愿以后,填专业的时候,跟我的一个家里人,我舅舅商量,我说我特别喜欢这样的东西,索尼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那个时候真的说如果有一天能够去索尼做这个Walkman的产品相关的工作,那多好。我舅舅跟我说:“那你应该报考设计专业,你应该报考工业设计专业。”我说:“那好吧,报考工业设计吧。”所以说在大学的时候报考了工业设计。所以索尼对我的影响挺大的。直到今天我家里还是有这些产品,这些产品现在也是被我每一个都放在很显眼的地方,我还是会喜欢。

王洪浩: 我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叫做《Sony Design: Making Modern》。我们汽车行业里面,我们问一个设计师:“你觉得谁做得不错?你的灵感,你的偶像?”大部分的人会说乔治亚罗、甘尼尼或者是更早远的雷蒙德洛维。但是田原你对盛田昭夫他领导索尼时代所出来的一系列的产品,他们的设计师很感兴趣。这背后表达了你怎样的倾向?你灵魂深处感觉到你认为的终极的美究竟是什么呢?

李田原: 像王老师刚刚问这个问题,我其实反过来解读。当我接触了设计以后,再去解读索尼的设计的话,在当下的设计,在那个时候的设计,我依然会觉得在那个时候索尼,我自己的理解,包括盛田昭夫他领导的这个团队做出来的产品,我会理解把产品推向极致。其实索尼挺追求极致的。在那个时刻MD的推出,不外乎那个时代我接触到的产品,索尼就是在往两个维度:如何把产品做得整个更统一化,如何把产品做得更小,如何把细节材质打磨得更精良。我觉得这总结下来就是极致的追求。我觉得这个是一个到现在今天也是,无论是在我做汽车设计,还是在其他做一些其他事情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极致这两个词其实挺触动我的。

还有一个就是说跟人的交互方式。以前不理解交互。现在我再拿起来这个香水瓶的那个转动的切割,双压式暂停,把它拔出来再推回去的这个动作。哇,今天来看那是一个开创了伟大的全新交互时代的一个设计。以前我们的交互,下一首歌、上一首歌就点点点。香水瓶是什么?它是线控,掉下来可以盲操,你可以完全不用看,可以盲操,并且你可以单手操,双手操。我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跟人去建立起一个交互桥梁的一个创新。所以在这个里面我也会理解,其实产品跟人是一定要有这个连接和桥梁的。那它对于我来说,今天索尼的那个时代的产品对于我今天的影响依然是很深厚的。但这是回过去看的。我还是经常跟我家里人,跟我太太说:“你看这个东西多酷啊!”我每次在打扫家里的时候翻出来:“你看这个东西多酷!”我还是会感叹。

王洪浩: 所以我们再来一个内行看门道。有些东西看起来相似,但是它背后的逻辑完全不同。但是像70年代、80年代甚至90年代索尼的产品和你们的小米汽车,完全外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它的底层逻辑有很相似的地方。什么叫做心有灵犀?这个部分其实叫做心有灵犀,超过表面的形态,它背后的产品底层的思考它会有相似性。

李田原: 对,是的。


职业生涯的跃迁时刻

王洪浩: 那我就好奇,你在上学的时候,刚才也提了,西南科技大学其实并没有相关的汽车专业。你在学校里面其实是从结果来看,你也非常独特,可能你在学校里面,从你高中时候你就已经跟当时同龄的男生有一些不同,到最后你进入这个行业也是靠你上学时候积累的那些作品,自学并积累的作品。我好奇就是如果你回看一下,我们回看人的一个成长过程,在你毕业之后,到你来小米之前的这十多年的工作时间里面,有哪几个是你觉得自己是认知和技能上的跃迁时刻?就比如说你刚实习来了北京,是什么时候让你觉得你可以在北京立足了?又是什么时间点你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人,可以去独立地去做一些新的事情了?

李田原: 我在加入小米之前,其实还在三家公司都工作过一段时间,最长的是在宝马。那么每一家公司对我来说,都有非常大的一个帮助,和我觉得算是真真正正每一个点都对我挺关键的。其实在我毕业以前,我是完全是非科班,也不了解汽车。那么第一家公司对我来说,是让我真正去系统性地了解和学习一下汽车设计这个东西,它到底是需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它特别像一个系统性的梳理。那在第一家公司我知道的是,原来汽车设计师除了画图以外,原来是有非常复杂的工程的。它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它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团队。那它也有有意思的物理模型,它也有有意思的三维模型,有一些仿真的东西。这个第一家公司是系统性地让我了解到汽车设计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在这个里面,我在第一家公司更多积累的就还是创意端的作品集。创意端的作品集其实是没有接触到太多的真真正正的实干性的项目的。那么其实还是一个更正统的一个积累阶段。

那么在离开了第一家公司以后,我去了第二家公司是一家法国公司,标致雪铁龙。去到那边以后,算是我人生生涯中做了第一次全尺寸的模型,就是我做了一个标致2008的一个概念车。全尺寸模型给我的一个感官认为,那就是原来二维的东西跟三维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就是可能我们经常说莫比斯乌环这个东西,或者说矛盾空间,你在纸上是可以画出来的,你在现实中你是做不出来的。那么在这个里面,我觉得在这家法国公司对我的帮助,就是我建立起来了一个从二维到三维的一个转化的一个技能和一个理解吧。

其实这两家公司对我来说是一个积累过程。然后真真正正的,我待得最久的是第三家公司宝马。它其实是让我整个人做了一个非常大维度的一个转变。我也特别特别感恩和感激在宝马工作的这段经历和大家对我的帮助。在宝马接近十年的时间,我经历了两个对我来说影响非常重大的项目。

第一个是宝马的IX。当然在做IX之前,我也做了芝诺的车,还有其他很多车。但IX为什么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项目呢?这台车是完完全全在I品牌停滞过一段时间以后的一个再出发,它是一个品牌从一到一百的路上一个再尝试。所以说我进去做这个项目的时候,相当于也是推翻之前所有的东西。目标就是不要继承I以前的设计语言,也不要做宝马常规的设计。在这个任务下去探索出一个新的路径。这个项目是完完整整从一张纸到上市的发布,全流程是由一个设计师,外饰设计,由我一个设计师去拎清楚的。在这个里面就是每一个点,设计决策,设计的倾向性,其实我都是跟自己去过的。当然我有我的总监,有大的策略。我们做设计是在一个既定的范围内做,但是呢,所有的细节的决策,工程的理解推敲,跟模型师、跟工程师、跟市场同学,甚至最后去总结这个设计的白皮书,我们现在叫白皮书,那个时候叫设计的传播文件,包括去面对媒体,面对德国的记者,面对所有东西,都是一个人传下来的时候。这件事情我觉得对我的感触非常深。因为只有走到了后面才会了解,原来设计不只是设计。很多设计的决策会反哺到后面,别人对你的一些疑问,或者别人后面对你的一些建议,你又会再运用回来。当初做的一些设计决策,它是对的还是不对的,是真实的需求还是不是真实的需求。我觉得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就是全维度的设计,不再是设计,设计其实是一个成像的一个产品,它是一个运作,就算是乔布斯先生这样说的。这是第一个对我印象很深刻的。

那第二个就是创新的一个例子,就是宝马的iVision Circular。这台车继IX以后做了一台概念车,也是这台概念车其实做完了以后,因为疫情的种种原因,车还没有发布,我就回国了。那这台车对我的影响就是如何跳出一个框框去想问题。哪怕面对无数的挑战和无数的有可能会面对无数的质疑。那台车其实打破了所有的点。第一个,我把双肾以前只是小胜变大胜,而那台车是双肾变成一个把灯也整合进去,全数字化的一个新的一个格栅。那个格栅其实当时在提出来的一个点是我在思考一个成熟的一件事情,以既定的框架能不能具备打破,可不可以打破,打破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就是在那个项目上,也算是一个整个这个事情的一个探机吧。它也是建立起了一个我自己会觉得在有些度上,有的东西可能是可以具备挑战,有的东西是可以去坚持的。就这两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也建立了我可能给了我信心,能够回国,能够得到雷总的支持。


雷军选择35岁的李田原的考量

王洪浩: 2021年小米造车的时候,其实大家都觉得已经比较晚了对吧?其实打的是一场逆风局。当时造车新势力和整个中国车企大家普遍逻辑可能是要从欧洲找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经验丰富的设计大佬。我们看像是蔚来、高合、拜腾都挖了宝马的设计高管,像是理想、天际汽车也找了保时捷的设计师,然后小鹏也有外籍的负责人。但是在这种背景下,2021年你刚35岁对,你刚才也聊了,你并非科班出身,然后你也并没有非常显赫的title。为什么在当时雷军会选择你这个35岁,在设计负责人来说非常年轻的你,来做整个小米汽车的设计负责人呢?他看重你什么?因为这在外界看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胆的,我觉得甚至有些人他就是进一步加深了我看衰小米汽车的那种,就觉得不懂啊,没有找大佬。

李田原: 我是不是应该问问雷总,为什么?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问过我自己这个问题。加入小米其实挺,我觉得是算是一个机缘巧合,还有个就是真的是积蓄了很久我内心的一些冲动和一些想法,就刚好这个碰在一起了。但是为什么雷总能够让我去拎这个团队?我觉得可能真实的,我也希望有一个时间能够找到雷总再问问雷总。但是基于那个时候我的体干是什么样子的?就是我在做这个一个车展,一个发布的时候,讲车的时候跟小米,跟雷总去接触上的。那个时候还是疫情的期间,然后看了被关在那个酒店要隔离。我回国是需要隔离的。然后在酒店里隔离的时候呢,看了发布雷总的造车,宣布造车的这个发布会。并且这个发布会是我的太太非常激动的跟我说:“啊,你快看这个雷总宣布造车!”我点开就看了。然后看到那个发布会是非常非常感触的。非常感触。感触是一个来自于雷总说拼上自己所有的信誉,最后一次创业。第二个感触就是屏幕上的弹幕,很震撼很震撼很震撼。因为那个特斯拉,那个时候特斯拉基本上算是好像是碾压一切,如日中天,所有人都觉得特斯拉站在了这个制高点。非常非常感触。

我从毕业以后开始,除了第一家公司华冠以外,我其实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是在外企工作。无论是创意也好,我的输出也好,还有我自己的所有的付出也好,我其实都是在给他们去做设计。其实我特别渴望有能够回到国内,能够和中国人自己去坐车。也是因为经过了IX和Circular以后,我认为我也相信其实中国的设计师也一定能够做出一些不错的东西。那在那个机缘巧合下,看了那个发布会就点燃了。我觉得如果小米造车,我回去。然后正好在车展上还真遇上了。车展上遇到了,遇到了以后,然后就建立起来联系。建立起来联系。我跟汽车筹备组,那个时候是筹备组的一些高管和同学有过很多次的聊天。然后最后他们牵线上就说的是你跟雷总也聊一下。但其实我跟雷总安排,我跟雷总去进行聊天的时候,聊的时候我已经回德国了。所以在跟雷总在线上进行了一个连线,很短的一个连线,可能也就聊了不到半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多左右的时间。雷总整个全程他就一开始也问了我:“你你是西南科技大学的?”像王老师问了一下:“你是西南科大毕业的?”也了解了一下学校的情况。然后后来更多的就是在交流,更多的是在整个设计,在汽车研发流程中是怎么做的,宝马是会有什么样的一些开发,然后团队是什么样的呀,我个人的作业的主要项目经历。但聊完天以后有一个举动非常非常打动我。雷总隔着屏幕说:“田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哇,我当时那一下触动非常深刻。就是一个这么大的大佬,隔着屏幕说加一个加一个微信。然后就跟雷总加了微信。

然后之后又跟小米公司的其他的一些同学和高管聊了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聊完以后,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也没有感受,到底我是算是要要回来?就是小米是在招人还是不招人?因为一直在全程聊的时候,其实没有提过说是真真正正的就是说田原你回来。包括雷总也是,包括其他高管也是从来都没有说田原你回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聊。更多的就是交流专业,交流汽车,交流设计,全都是落在这个维度上。所以说我也一直没有没有去敢主动提说是到底什么样的情况。直到有一天我在开车的时候,小米筹备组的一位高管,就是肖爽李肖爽。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他问我:“你在干嘛?”我说:“我在开车。”他说:“你把车停一边。”我就立马把车停在停在那个路边。然后他说:“你在想什么呢?”我说:“什么叫我在想什么?”他说:“都在等你的一个回复。”等我什么回复?他说:“等你到底回不回国的一个回复。”然后我那个时候才会觉得哇,原来前面的都是严肃的,是在其实是在面试,其实是在面试。然后我说:“我是愿意回来的,但是我不知道我回来能够给团队带来什么,你们对我的定义是什么?”因为一直没有聊过定义。爽哥小爽说的是定义就是围绕你来做这个来组建团队,你帮我们搭团队,你现在设计团队需要张罗起来,需要去搭团队了。然后我就提了几个问题,跟王老师提的同样的问题。我说:“第一,你们是要我来搭设计,领整个设计团队吗?”他说是啊。我说:“我现在35岁,我是比较年轻的。”我实实在在问了爽哥。爽哥说:“没关系,我们需要找一个能够陪伴小米长期地去共同成长,共同发展的一个人。更多的是我们要看到这位同学的你专业性和能够推动事情。正好你在一线一线正好下来,可以马上上手干活。”这是他给我第一个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就说问的问题就说:“哇,那我没有管理经验。我只带过项目。项目上我可以管数字模型师,然后有一些游I模型师,然后有工程师。但我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带过团队管理。我说我不会管理,你不担心吗?”然后他说:“这有什么担心的?我们都会管理,我们可以教你。”这是第二个回答我的问题。然后第三个问题就是我说的是:“团队怎么搭?什么时候开始搭?”然后爽哥说:“我这边已经有好多份简历了,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发给你,你帮我们筛一筛。”哇,这三个问题就完全的让我就决定哇,我我我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件事情真的是挺难得的。我就我我在那个点就决定要可能要真真正正要离开德国,然后带着家人一起回来。

王洪浩: 说到35岁,我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也是你的忘年的朋友克里斯班戈。你知道35岁克里斯班戈在干什么?1992年的10月1号,克里斯班格接到任命,成为宝马的设计负责人。然后呢我家里收藏了一个Auto Car,一个英国杂志1993年的报道原件,那个标题叫做Invisible Man,克里斯邦格,就是隐身人克里斯邦格。然后呢里面写的什么克里斯沃茨,克里斯啥,然后呢大家都不认识。那哥们是美国来的,然后老家是俄亥俄的那个小镇,一万人口。然后这个哥们呢,他最开始呢不是学汽车设计的。他是他想学学哲学,他想学哲学,想学神学这个路线发展。后来出家做设计。然后在菲亚特、阿尔法罗密欧干了一段时间,做了一些比较极端的,然后呢造型很独特的产品。然后这个时候媒体就会问,哇一个这个花里胡哨,那个时候他真的穿的花里胡哨的美国人要领导德国宝马设计的国宝马。对。然后当时大家有巨多的疑问。但是30多年过去了,我们会发现,哇,他成为过去这30年里面最伟大的设计师,估计可能没有之一。我记得你也是从个小地方来的吧,不能说小地方西昌对吧?

李田原: 西昌。国内很多人找不到西昌在哪。就看国内哪发那个火箭发卫星。

王洪浩: 对。我觉得这个问题这个用人我觉得挺有意思。我觉得可以问一下洪浩。你这么多年在汽车产业里面经营,也跟各家都有打交道。而你就是看下你像小米汽车,它在一个逆风局,在一个关键时刻找了一个35岁的他,之前我我暂且认为你名不见经传,在当时哈。这个就是但他是说了,找他的目的是希望这个人首先有个基础能力,然后能够但他更看重的是能够跟小米汽车一起成长。我觉得这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用人观点?跟我们之前聊的,今天我们看到更多车企其实都是找那些找成熟的高管。一个初创的公司不找一个成熟的过往,反而找一个能自己一起成长的。

王洪浩: 对。就这种对我。我觉得这个事情还当时还是蛮意外的。然后呢我们就拿克里斯邦格来做例子。他加入宝马的时候是35岁,他离开宝马的时候是53岁。然后这个时候我们去看啊,雷总的选择他在市场上寻找的是35岁的克里斯班格,而不是寻找一个53岁的克里斯班格。这背后代表着就是选择背后代表的底层是什么呢?然后呢如果你要做一个高端品牌,需要你的设计师稳定发展,不断成熟,而且在一个阶段还要推翻自己,然后进行迭代、进化和突破。我们去看世界上伟大的高端品牌,像奔驰的戈登瓦格纳,宝马的霍伊顿克,雷克萨斯的须贺后裔,他们都陪伴着这个品牌长期成长,并且完成自我退化。然后这件事情我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雷总想创造一个高端品牌。第二他相信创造一个高端品牌需要时间,而不是快速地做一个产品就能出现出来。这个是我我自己的感受。不知道田原你的感觉是什么?

李田原: 我觉得可能成长,陪同企业一起成长是一个。因为我记得早期来的时候,我们有聊过,其实团队人是最重要的。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是在人,人跟任何一个组织和任何一个公司,包括人跟人之间的互相的理解、打通和磨合,只是需要时间的。那么其实对于产品来说,对于研发来说的话,我其实同样觉得同一波人,是需要花过非常长时间的沉淀,一起去发现问题,一起去互相的帮助纠正,和一起去对一件事情进行认知,然后再迭代突破。它才是一个稳健的逐渐积累和加上去的,而不是一个就是跳跃式的产品。出现的时候,或者说是断层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其实本质还是这个组织和人的一个波动或者一个变化。所以说我在这里面觉得,的确是积累是需要人也在一起同样的共同去积累的。


IX的设计理念与东方审美

王洪浩: 雷总当时给公众介绍你的时候,拿着一个你的代表作品IX。其实我们从旁观者来去看那个宝马的设计,克里斯邦格他创造了火焰表面,对那个起起伏伏的那个车身,这种风格延续了十几年。然后到你这边创造了IX,但是你这个车身的表面不同于火焰车身,但是这个市场里面从来没有对此进行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两种不同的设计?它背后的底层的设计思考是什么?然后呢,你能不能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这个重要的转折点?

李田原: 其实王老师,您问我这个问题,我之前直到有一个跟Chris聊天的时候,我自己也是也是在问这个问题,IX就IX的语言逻辑,当时我自己到底有没有建立一个逻辑去做,还是凭感觉做的。直到在前年我去意大利找这个Chris聊天的时候,因为他也看了这台车,他反问了我一个问题,挺有意思的。他说:“田原,那个IX反正我也看了,争议是有的嘛,在德国也是有争议,在国内也是有争议。”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首先问我是:“你觉得什么是中国设计?”我想了一下,我没回答他。他就帮我补了一句,他说:“是不是中国人做的设计都叫中国设计?”我想了一下:“可以这么说。”他说:“你再想想你当时在做IX的状态。”

其实我当时在做IX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当然有接到这个设计输入是我是我们IX一定要跟之前的I8和I3不一样。第二个思路就是要探究新的语言。但是没有任何的其他额外的输入,没有任何输入,它就是新世代的前一部。然后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感知就是好,他给我的输入我翻译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我应该做自己审美觉得有突破的东西,还是回到自己。那在那个时候我画了就是比较柔软的曲面,尤其是那个时候我画了就是既没有那个肌肉感,也没有这种像奔驰一样水滴型的。我当时自己管那个叫就是刚好张弛有度的曲面。然后在整个IX的曲面,就用一个东西把它切掉。我想了一下,其实那个蛮符合我作为东方人的对于Modern和审美的理解。我是基于这个感官去做了。刚好做了这一套审美以后,在选案的时候,德国那边的总监,然后DMG也,然后他们在评审的时候会觉得这个非常有意思。在这个机遇下去做了IX的这个逻辑。那么我整体想一下它到底是一个什么逻辑呢?其实IX的造型的整个逻辑是抓住了我对于作为中国人,东方的一个重新诠释。如果让我来演绎一个设计,让我来演绎一台宝马,脱开就是框框条条,首先它前提任务就是脱开框框条条。我去怎么演绎一个宝马?我要诠释的是一个简洁的设计,但是是有力量感的。那其实就是我希望是一个像丝绸般的一个曲面,然后用石头般的切割去创造软和硬的一个对比。其实这就特别像一个东方审美的中国设计的一个哲学。这个然后我在那个节点上做了IX的设计。其实这个翻译是直到Chris问我,他把我问出来了。所以说我会觉得这个逻辑是建立在其实算是一个中国式的一个对于对于这个东西的一个再演绎和诠释吧。

王洪浩: 就是中国的山水画,壁立千仞,下面还有水波涟漪,然后呢把它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感觉。然后呢,你在宝马还搞过另外一个产品,iCircular这个概念车。然后呢就是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查一下。我在读宝马设计的官方的一些传记资料里面,他们提到宝马当时的那个董事长齐普策非常非常喜欢这样的一个设计。然后呢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宝马的设计,完全突破了宝马想象中的边界。于是呢,我这个时候我们会觉得你很像一个先锋派的设计师,设计了IX够极端的,iCircular更加极端。然后在小米有没有感觉到诶你似乎也在设计很经典的东西?那你这种先锋派和你这种经典派是矛盾的吗?还是说他会有一种统一,它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李田原: 我觉得其实不矛盾。它其实两者都是创新。我觉得是创新使的方向用的力度不一样。像Circular它承载的创新,就是跳出以前的框,在Styling这种的造型上和这个全维度的脱开去做。首先它是一个概念车。概念车天生的就是你不对后面的这个量产负任何责任。你可以天马行空的去做。你可以做任何只要能够被物理化,物理化的东西,而不是量产化。所以说概念车我觉得它天生就有一个优势,就是你感官上就会觉得这个东西哇,很非常非常跳脱。

那么小米这边的创新,其实我们回归到就是在小米的创新。小米是特别特别鼓励创新的。你提出任何的解决方案,或者你想到的一些D2,你都可以举手。除了设计师之外,工程师,产品经理,产品部门的每一个同学,甚至是汽车部以外的同事们,比如说手机生态链,还有这个大家电部的任何一个同事,他想到创业他都可以提出来。并且我们是会认真对待每一个创新议题的,是非常鼓励创新的。但在小米的创新突破点还是回归到一个就是创新不能脱离用户。就是做创新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并且小米的初期和预期,其实是在从零到一的阶段。在这个点上还是要抓住本质,车的本质以后,再看这个框框里面,在有限的这个范围里面去做适度的这个创新,去做这个其他维度上的创新。我觉得是不一样的。这个区间。所以说有很多身边的老的同事,包括我的朋友也会在问说:“诶,你到小米以后,你在做设计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就是创新感比这个比在之前的公司会少一些?”但是我恰好跟他们说:“其实在这边我要思考的东西,要在创新维度上思考的东西,相对于以前的那个量级,完全是两个量级,反而更多更多更多。”因为其实要对整体的运作负责的时候,你的创新相当于又被多加了一层这个要求的定义。


小米汽车:逆风局中的产品策略

王洪浩: 那其实是从2014年开始的那个电动车竞赛,然后到2021年,其实我们已经认为小组赛已经到了一个尾声了。曾经你像这个市场上势头很猛的,像是威马、拜腾、天际,包括恒驰,他都开始陷入了危机。就当时市场的看法,小米已经是最后一个可以有资格入场的造车的玩家了。对,小米产品的上市可能就意味着上半场的结束。因为从造车到车上市是有一个时间差的嘛。你们肯定是要思考到那个上市那个时间点。如果你们站在一个上半场结束的那个时间点上,你当时是怎么思考的?或者说你们要给市场带来一个什么样的产品设计?就比如说你入职之后,第一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在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李田原: 入职之后第一个第一个月解决的问题,先回答这个,全都是在处理IT,资源的问题。入职之后,第一个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还是组团队。因为没有团队的话,其实整个事情是还是没有办法能够拉动起来。所以说组团队是第一要务。然后我还没有回国的时候,在那边在打包行李,收拾收拾家里的时候就开始组队了。在那个时候除了面试招聘以外的工作,最大的工作就是刚才说的就特别像一个行政,就是我要告诉大家MI什么样的电脑,要用什么样的设备。甚至我们在在上海的这个研发的选址也是在跟上海的这边的同事和已经入职的像男老师他们去讨论我们到底要把选址放在哪里。所以说在前期的不只是一个月吧,可能在两三个月都是一直在处于一个筹备的阶段。这个是第一件一直在忙的事情。当然这个也是之前完全没有的经验,也是有非常多的集团的同事在帮助我一起在做。

那么像刚才王老师您提到的,其实我们在小米汽车开始宣布造车的时候,已经是其他的就国内的新势力新能源已经发展了有五六年的时间了。我们作为一个相对来说比其他同行要晚一些的一个角度来说的话,的确我们是不占这个叫什么时间上的优势的。嗯,这个也是我们深刻一开始认知到的,有非常深刻的认知。那这个认知对于我们来说,在前期最重要的一个帮助是在产品选择策略上,是有非常非常大的一个影响。这点是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选择什么样的产品,在什么样的时间点是很重要的。


中外车企设计文化差异与小米的突破

王洪浩: 从一个成熟的百年豪华品牌到一个全新的科技公司,我就好奇,譬如你在宝马做设计师,然后跟你观察到的中国的本土车企,他在工作流程,在设计师的职责,或者说设计文化种种方面,他有什么不一样?对,以及就是你如何面对这种差别?你刚才讲了,就因为你刚才在宝马,你做IX,然后也做了五年多。但从小米决定要造车到SU7发布,它其实只用了三年。然后这种的节奏其实是非常不一样的。然后你还说你还一开始要做你没干过的事情,一开始就去组建团队,然后来去做项目。就是这种对你,你是怎么适应的?

李田原: 对,我可能适应期差不多在三四个月,四五个月吧,小半年的时间。我觉得它最大的差异化还是第一他文化是不同的,然后它组织是不同的。就举个例子,其实我在加入小米之前,除了就是在华冠工作的时间以外,就我真正的成长期其实一直是在外企。在外企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其实我心里是有一些担心的,就是再回到这个国内的公司,我本质是心里会有一些担心。因为身边有不少同事,有些在新势力,有的同事在外企,有同事在这个国企或者说是民企里面。每一个同事的感知,对我来说,他们给我的感知或给我的反馈都是有这个不同点的。觉得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我回到了,如果回到中国公司的话,我还能不能像在外企一样,有一个比较比较简单的环境。那么这是第一个担忧。

那第二个的话就是流程。宝马是有成熟体系的。无论是宝马还是之前的公司,非常成熟的体系。时间也是非常既定的,五年或者说是五年半一个全新车型。那么在国内的话,节奏是相当相当快的,相当相当快的。那么在时间上会不会有不适应?

那第三个就是科技公司和互联网公司的思维,跟传统车企的思维,它的Base就是它的基础是完全不一样的。传统车企因为他认知汽车工业是一个复杂的,它是靠流程和体系强把控,强讲这个时间节点的。那互联网跟科技公司讲究的是迭代思维,快速迭代,快速地去补足这个产品,快速地去修正。那么这两个天生就是你就是一个是流程,一个是要相当于说在流程之外的。这两者间的这个冲撞和也是要去适应的。可能在这个点上是也是适应了相当久的。


SU7与SU7 Pro/Max:极致的运动轿车与家族设计

王洪浩: 然后我们聊一下小米SU7这个非常火爆的产品。做产品就有点像那个下围棋或者是打牌。就是我能够有多大的赢面,占多大的地盘。然后SU7呢我们聊过了一个非常极致的运动型的轿车。你在做预期的时候,我们还并不知道SU7最后能够卖到什么样子。我们正常的逻辑就是说,我可能要跟SU7形成一个对立面或者对角线,我稍微把它做得更家庭一点,然后空间更大一点。但是事实上你们好像并没有选择这样的策略。然后你们变得更加极端。能讲讲你们背后的设计思考吗?

李田原: 我们在初期开发了十个月以后就开始做SU7 Pro/Max了。初期是没有任何市场反馈的。那个时候我们也走了两条路径,同时跑的。第一条路径就是还是做一个不一样的方向,像刚才王老师说的,万一SU7不成功的话,我们走另一个方向走会不会成功。第二条路径就是坚定的走这个SU7的方向,然后要把它做得更极致。这有两个思考点,最后决定了还是走SU7的方向。

第一个思考点就是,其实我们首先所有的思考都建立在,我们其实洞察到用户对于有向往的,运动感的驾驶的,这一个是真实的,有这个情感需求的。那么这一部分的市场,它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不存在说我们一定要都走到另一个对角线,都打空间家庭。它就是存在市场的

那第二个点就是我们在做SU7 Pro/Max的时候,反而没有妥协,我们做得更极致。因为我们相信在,就刚才讲到,其实我们是后来者,我们的时间比其他公司要稍微晚一点。在这个时候,我们其实是需要一个非常非常锋利的产品,非常有性格的产品。它能够戳开,能够戳开这个点,然后去直接渗入到市场里面。其实它是一个这样的承载,这样的一个使命。

然后从设计维度来讲的话,我们自己内部会觉得,如果汽车是一个百年行业,那么它的设计和产品的这个感官来讲的话,家族设计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在做了SU7以后,重新起一个方向去做的话,那小米汽车永远都不可能有它属于他自己的一个设计。Chris也曾经跟我讲过一句话是:“如果你想积淀起一个品牌设计的品牌,如果你想积淀起一个设计符号,你想留下深刻的记忆,那么故事是需要重复讲的,是需要坚定地去做同一件事情,去把这个深深地刻在大家心里的。”所以说我们还是最后坚定的走了,我们的设计一定要从SU7上承载所有的元素到SU7 Pro/Max上进行SUV化的重新演绎去做,一定要坚定的去做小米汽车的这个家族设计。


轿车与SUV的设计异同

王洪浩: 然后你在刚才提到了L113。我们给大家解释一下L113是个什么东西?大概就是前轴到A柱那点防火墙,或者是那个车的那个脚踏板的那个位置。这个地方可以设计长也可以设计短。市场上有两种不同的那个分歧,有的人认为电动车L113应该变短,然后车顶一个线过来叫One Box那种风格。然后呢你们这一派,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的设计师也这么认为,L113不应该压窄,然后呢压窄人的话可以内部空间大一点,但是你们认为应该拉长,然后保持传统的姿态。那你能解释一下你们背后的设计思考吗?

李田原: L113其实还是一个取舍,就它是一个尺寸,你要外观还是要内饰?简单的来讲,其实我们是非常坚定的。一致觉得长L113这个决策其实做的是比较快的。因为我们会发现长L113首先还是回归本质,还是要回到小米汽车设计的这个本质,就是我们希望抓住汽车的本质做设计。就是审美其实是有落定,所有人觉得好看的这个区间是有的。其实在以前长的L113是被用在高功率发动机,就是豪车,很高级的车上既定下来的比例。那么简单的来讲,就是几十年接近一百年,几十年的时间内,在大功率发动机出现以后,长L113都是出现在很贵的,很豪的,很漂亮的车型上的。这是一个共有的这么一个关系。那么这个审美的这个积淀就在这个时候其实建立起来了。大家都会觉得长L113有流线型的好看的东西,它就是好看。首先我们不可否认我们要带给用户的东西,它首先得是好看。用户需要的东西是好看,而不是说用户我需要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东西,但它是奇怪的。我觉得这个是第一个点。好看是第一,我们希望做一个高级感,豪华感强的车,那长L113就被定义了。

第二个我们回到电车为什么需要短L113?有两个点。一个是可能在车尺寸有限的情况下,我需要我的风挡更倾斜一些,因为它对空气动力会比较好,对Aerodynamics好。还有第二个就是在尺寸有限的环境下,我需要更多的乘员舱空间。那这个就回到了两个点,风阻和我的乘员舱空间。那风阻我们在做SU7 Pro/Max的时候,整车经历了几十处的风阻优化。我们是校验过的这个长L113在我的风挡现在的情况下,跟这个机盖的这个角度是达到了跟SU7完全一致的这个Aerodynamics的效果。SU7的Aerodynamics是非常低的。这对于Y0这个曲轮廓线来说。所以说我们决定这个点没问题。

那么在回来看我的空间,那SU7 Pro/Max的空间,我们是要做到一个大到多出需求的,还是一个满足绝大多数人好用、够用的空间?然后我们会在空间上做了尺寸链和L113,做了一个非常极致的一个平衡。我们认为我们即便作为一个相对来说长的L113,我们保证了外观一眼能够抓住眼球,内部空间够用好用,我们的打造了非常多的储物空间。它其实更具备场景性,有的时候绝对的数值和场景需求也是两个不同的维度。我们讲的是空间的场景需求,真实的好用,而不是绝对的数字。然后外观也有足够的这个信度。是取了这样的一个平衡。

王洪浩: 我想到一个问题啊,就是一个好的设计,它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设计吗?或者说设计它究竟是为了好还是为了“异”?这到底是优胜劣汰,还是一个“异”胜“同”汰的一个事情?就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好的话,那他在遵循,它是不是存在一个所谓的最优解?就是伟大的设计,到最后他都会殊途同归,呈现出某种共通性的美?就譬如说我自己,我作为一个科技博主,我经常说抖音它其实不是一个产品,抖音是这种解法。你看到全世界所有的视频产品,最后全都变成全屏上下滑,加上个性化推荐这种解决方案。我觉得设计或者说功能性它是存在最优解的。

李田原: 就是设计和功能性一定存在最优解。比如说在全屏手机推出以后,可能大家再也没见过那个物理按键的手机了。那极个别的我觉得设计一定存在一个最优解。那么在这个里面有第二层,就是除了这个殊途同归、最优解和一个找到一个方向,是不是大家未来都会变变成这样的一个点?但是每个人对于产品还有一层需求,叫情绪价值需求。情绪价值是多样化的,就像生命一样是不可预测的。人的性格思维模式,情感也是不可预测的。在这个里面是没有最优解的,是没有最优解的。我觉得设计在满足了功能性和需求上的最优解以外,在情感价值的体现上其实是一定要多元化的,一定要多元化的。我相信不可能当有一天我们告诉大家,其实灰色的衣服是最耐脏的,那难道所有人都穿灰色的衣服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在这个里面,设计还要考虑到的一个维度叫情绪价值。有一句话叫我们经常说功能参数可以对标,情绪价值无可替代。它是每个人独一份的。所以说这个也是设计需考量的一个点。

王洪浩: 那我好奇啊,就譬如说在汽车设计这个事件里面,它是否也存在着少数的成功法则?就是我们看到一些可以摸着理想过河对吧?然后是不是也可以摸着小米过河?或者说你萌的这种设计思考,他这些洞察,这些对于情绪价值的捕捉,它只适合小米汽车?我是说你们这个现在的这一套逻辑,你你有想过吗?有哪些可能是普世的?有哪一些可能是就根植于你们小米自身的,未必其他人上来跟你做可能也不合适?

李田原: 哇,这个问题其实挺大的,我还挺难挺难回答的。但我觉得有一个普世的点,就是有哪些是属于专有小米的,哪些能拿出去共通的?我觉得这个其实雷总写了一本书,叫《小米创业方法论》。那本书里其实写了非常非常多小米的在早期从手机到生态链业务,到互联网业务,到造车业务的这个所有的思考。在这个里面就沉淀下来了,小米的方法论就是比如说专注极致、口碑、快,这些点都有。我觉得这些是大家读了这个书,可以可能转化,可能不可以转化。但有一个点我觉得是通式的一个点,就是还是那句话,就是人人都在讲的那句话,产品始终都是围绕人的,围绕用户的。我觉得对用户的这个需求和对于用户的这个关注和从用户出发,我觉得这个是大家都都适用的。不然也不会每个企业都以这个为出发点去说,就看能不能抓住这个背后的这个东西。


内饰设计与直觉体验

王洪浩: 聊小米我们避不开的一个话题是致敬,但是专业的人有专业的疗法。我们内行就是聊点门道。就是真正的致敬,它不是一个Styling,一个形式,而是它的内核的思考。就比如说任天堂的宫本茂,他设计那个超级马里奥里面那个蘑菇,吃了可以长大,可以变小。它的灵感是来自于爱丽丝梦游仙境。然后呢,他那个马里奥和那个路易吉他可以从那个下水道进去,然后穿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个灵感和想法来自于星际迷航。这是真正的灵感和致敬。那像你在做小米设计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些什么独特的灵感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

李田原: 其实有。我做SU7的时候,其实有一个致敬,我现在讲了可能大家仔细地去想一下。我们在做数据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特别坚持的两个点。一个点就是前面提到的MIUI。我们没有办法把MIUI能用很呆板的语言搬到这个SU7上面。我们还是需要一个比较性感感性的设计员。但我们把它的原则搬上去。小米空气净化器的一个原则,就是它的所有功能区都停留在黑色的地方,就是它的屏幕是个黑的,然后其他地方全都留白。然后这也是一个就是极致减法的一个点。但它的难点在汽车上,就是你如何能够做到所有的功能区都在黑色的地方,然后当时就提了一个挑战,就是我们车身设的地方全部留白,没有任何的功能键。我们把超声波雷达、摄像头、激光雷达、传感器、毫米波雷达,所有的东西全部只留在黑色的地方。这个东西大家能不能做得到?这个挑战挺大的。所以说在整个SU7的车身色的地方,你找不到任何的功能键。我们希望在功能上留白,功能只属于黑区。这算是一个对于小米MIUI的一个Record,也叫一个致敬。


可拓展接口:消费电子与汽车的融合

王洪浩: 但我好奇啊,这其实真的我之前在其他车上没见过,就是这种的可拓展的接口的这个思路。这是从消费电子领域里面来的一个借鉴。这种是软件定义汽车吗?对,就是这个思路它从哪来?然后这种可拓展的接口,这种它以后会进一步地内饰,它会改变汽车的外形,或者改变汽车的形态和它的设计吗?

李田原: 我觉得可拓展和生态,这个一定是小米本身就是消费电子的,这个一定会对这个有强烈的影响。但是软件定义汽车,或者说王老师您刚才提到的,这个会不会完全重新的去打开一个新的世界?我觉得这个我还我以前的思维是啊,会重新看这件事情的话,可能我会再想一想这个问题,他到底是否是这样。我们其实在早期做产品的时候,提到一个词特别特别重要,叫守正出奇。守正出奇。守正出奇。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还是回归到车本质。它一定是车的属性,它一定是车的属性。如果软件定义汽车的话,特别容易导致一个点,就是到底它是软件还是一个消费电子品。我们还是回归来说的话,就是这个它本身是车正,我们要守的正做的一件事情,汽车工业,汽车行业无论它怎么演变,它的正就是车。那么在这个点上,汽车被定义的点还是应该有。我们看看汽车属性是什么?它是用来开的,它是要讲究安全的,它是要讲究耐用的,它是要讲究情绪价值的。这个是守正出奇的点。就是刚才提到的,可能有消费电子领域来的影响,可能有软件来的影响,未来还有人工智能,还有各式各样的影响。所以说这些影响是在车的,作为车本身之外的一个延伸。可能现在就有人讲到车会延伸成第三空间,车会延伸成一个会议厅啊等等等等东西。但本质它是车的延伸。所以说我会觉得这个点来说的话,不能绝对的说车就完全被颠覆,或者软件完全就定义了一切了。


小米汽车设计三定律

王洪浩: 然后我们会关注就是一个设计团队,他会有的时候会有一个自己的Slogan和一些核心词。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以前的宝马的设计师雅各布本,他去了拜腾,他提出了一个核心词叫Digital Power Not Horsepower。以前宝马的那个以马力为核心的那个东西要去掉,然后全面的以算力,以传感器为核心来展示产品价值。唉,这是它的价值主张。但是每一个每一家可能都有自己的主张,或者是看法。那你们的Slogan关键词和立场是什么呢?

李田原: Slogan您说的是设计团队的Slogan?我觉得设计团队的Slogan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其实回归到就是三句话。每次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或者说在进行评审的时候,就是一定要做符合科学的设计,做符合自然规律的设计,做符合直觉的设计。凡是在做所有的事情的时候,先看跟这三点有没有违背感或脱离感。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

王洪浩: 小米设计三定律。

李田原: 三定律。这是三定律。


中国汽车设计的崛起与未来

王洪浩: 对。我们最后一趴来拉高一下,拉高到行业,拉高到就是全球。我就好奇,就是因为你在不同的地方都有过工作,不同的企业都待过。那我就看你之前的分享,你的同事有跟你提过一个事情,就是好像是在纽北的赛道上面。他说其实汽车工业已经发展了100多年,但是大家说的都是德语英语。他在想有一天是不是他能说中文?那我就好奇,或者说小米汽车的,你你怎么对比一下?就是今天相比于传统的欧美日,你觉得中国的汽车设计它有哪些独特的优势?然后它是怎么通过设计体现出来的?然后小米汽车的成功,那是不是有可能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然后会改变一些大家对于这些本中国的本土设计车的看法?

李田原: 首先其实中国汽车的整个发展史不短,但是相比欧美的话,它还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长的积淀的。中国的汽车真正的弯道超车的机会,我觉得还是在于能源形式的一个转化。在电动车上,智能化上,一下子整个就是蓬勃发展起来了。我会觉得,这反倒对于中国年轻的设计师来说的话,其实是一个优势。怎么说呢?就是说因为我们发展和崛起的速度其实挺快的,所以对我们来说,基于之前虽然大家都受专业的教育,但是在于整个行业和体系内,其实会少很多条条框框。然后包括在做电动车的时候,天生的时候它有一些可拓展性。比如它的驻车场景,其实电动车是有驻车场景的。油车是很难有驻车场景,因为你电车会耗尽这些等等等等东西。潜移默化地影响的是在研发行业内的设计师,其实他天生的脑洞和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和这个想象力来说的话,我我还是真的觉得他们的想象力还是比较非常丰富的。包括最近几年中国车企对于年轻人,对于学校的这些来回的这些交流带动的话,其实学生的专业培养也是非常非常优秀的。所以说我觉得中国汽车设计师其实能力在创新上是非常强的

那么刚才您提到的,其实整个并不是小米的成功,其实小米离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不是说小米成功带动整个行业,而是说整个中国新能源品牌的整体的蓄力。所以说现在其他欧美的国家一看,哇,中国的电动车发展成当今这个样子,感觉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但其实是蓄力已久的。它是一个技术维度、能力维度、人才、团队和这个供应链的整体的一个蓄力的一个过程。我觉得在这个过程里面,其实中国已经大大的进了一步了。但是人才也是在不断的发展。


对年轻设计师的寄语

王洪浩: 提到人才,关注到最近半年,小米跟中国美院有一些比较深入的校企合作。然后呢学校的老师吴亦晨,我还认识他,吴院长,让我感谢你。然后他说你作为一个世界级的科技品牌的设计负责人,亲自去学校讲课,他们都很感动学生,学生也很热情。然后这个时候我们就会问,你为什么要亲自去讲课?对吧?你的时间也很忙。另外呢你想通过你的影响力,向年轻的一代的设计师和学生,传递哪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呢?

李田原: 我倒没有想那么多,我亲自去讲课。但是对我来说,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有一些人对我的影响挺大的。他们是在我非汽车专业的时候,也给我传授过很多汽车专业的知识,也拉过我,帮过我。我觉得作为行业内的设计师的话,其实去学校里跟同学们互动,去讲东西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事情。因为我特别受力于之前帮助过我的人。我觉得学生是需要这样的资源和人的。

然后第二个点呢,其实走进学校,对设计师本身来说的话,也是产业和学校的一个在互动,其实是一个互相启发的过程。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在产业里面待久了,思维也会固化,也会强化。在走到学校的时候,其实同学的这些完全不惧任何束缚的一些思维也会影响到我们。但我们对于同学来说的话,可能给到他们的是帮助他们提前认知,然后提前知道企业的工作的模式,要的人才,提前知道行业到底这个行业现现状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这部分来说,它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一个互相的去同时去拉着往前走,往上走的一个过程。

王洪浩: 你作为一个曾经非常年轻的学生,凭借了你的天赋、努力和机遇,一步一步从中国走到了慕尼黑,走到了宝马,回到了国内,来到了小米,然后设计了如此重要的产品。那么在中国还有很多很多的年轻设计师,不只是汽车行业的,我们每年可能有60万学设计的,十年就是600万。然后呢他们也懵懂,也充满着热情。然后你有什么可以给他们讲的?就是让他们对于他们要成长的路有更清晰的理解。

李田原: 我切身感受是,其实设计这个行业听上去是非常好,像是Fancy比较光鲜的。但其实设计其实挺苦的,它是需要不断地坚持的。它真的是需要坚持的。尤其是今天虽然有AI的加持,很多工具的加持,但是本身来说的话,设计是要能够沉淀的。沉淀我觉得是挺挺重要的。同学们有非常多的这个年轻的设计师和同学,有非常多的理想,也有创造的欲望。但是他们也一定会遇到非常多的碰壁。因为本质能够落地的产品其实是少的。在这个里面我觉得非常重要的就是沉淀和坚持

然后最后一个呢,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的时候,我觉得还是要像上次跟南波志先生提到一个,就保持初心。我觉得还是挺挺重要的。就是有的时候我们团队的设计师,其实他们也有工作了很多年,很多年的。那时不时我还是能够看到他们很开心地在画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但那个时候往往是他们自己觉得最放松,最惬意的这个时光。我觉得在这个里面,无论在行业里面走了多久,或者说是年轻的设计师,还有在校的同学们,我觉得选择做设计的这个初心是相当相当重要的。因为它是你热情和坚持的一个动力的一个来源吧。

王洪浩: 我觉得最后我们有一个跟你有一个相约,因为我们内行聊一个门道。汽车设计的进化,它不是这样的一条直线,它是这样一个平缓的线,突然爆发,然后再平缓,再突然进化。我们期待在你们的产品有突然性进化,有全新的故事和全新理念的时候,我们再相约一起来挖掘小米汽车的设计故事。

李田原: 好,一定,谢谢王老师,谢谢潘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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