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星期五。
中午12点半的时候,李翊轩估摸着到了吕思阳工作的午休时间,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翊轩!真高兴听到你的声音。今天周末了,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已然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了。
“呃……今晚,来我这里吧。”
“好啊!”
“好,那你下班到了五道口那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翊轩!你好象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我挺好,昨晚上搞程序搞到两点。”李翊轩的瞎话仍是张嘴就来。
“哦!好好休息吧!没事我就挂了,我们晚上见!”
就要摊牌了,李翊轩心里五味杂陈。
“嗯嗯!很整洁啊!其实我一直以为男生的房间会是又邋遢又脏又乱的。”一进门,吕思阳便似夸非夸地说道。
李翊轩心中有事,也便顾不得回应她的打趣,只是简单招呼道:“坐,喝点什么?”
“随便,白开水就好。”
李翊轩端来两杯水,递给吕思阳一杯。然后他并没有坐在吕思阳旁边,而是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吕思阳对面。
她终于察觉了他的异样,问道:“翊轩,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李翊轩没有接茬,沉默并纠结着。
“翊轩,你到底是怎么了啊?”看着他反常的样子,吕思阳有些慌乱,口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话说……”李翊轩艰难地开了口,斟酌了片刻,方才说道:“思阳,你的事情,我之前基本上是从来没有问过的。不过,我今天希望问个明白,也请你能给我一个坦诚的答复。”
“你是说我的前男友吗?那已经是过去时了,翊轩你不要在意他了,好吗?”
“不是。我没那么小心眼儿。我的意思是,思阳,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吧,我把话说明白些:我认为你不是地球人——至少不是普通的地球人。”李翊轩说完后,逼视着吕思阳的眼睛。
她没有接茬,迅速闪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声嘟囔道:“那我还能是什么人?依着你的意思,你说我是什么人?”
“好吧!我想,如果换了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的。你来看——”李翊轩抄起电脑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吕思阳,纸上打印着昨晚他在户籍数据库中查询的结果。
“这是什么?”吕思阳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来解释一下,这是北京市户籍数据库里有关你的基本信息。——先别管我是怎么弄到的,你不觉得这张表格有哪里很不对劲儿吗?”
“哪里啊,我看不出来。”
“看最后的那个‘LastModified’字段。从字面意思来看,它标识了这条数据记录的最后修改时间。出于各种考虑,有很多数据库管理系统会在用户使用软件录入或修改的时候把当时的日期和时间保存起来——当然,工作人员在使用软件进行操作的时候是不会知道有这个过程的,这一切都是软件在后台自动处理的。”
吕思阳突然镇定了下来,平静地说道:“你想说明什么呢?”
李翊轩对她的改变略感诧异,不过还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说明,你的这条记录是在凌晨一点多输入的——但是,派出所的户籍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上班呢?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国的户籍单位会有任何的理由来破这个例——不,我想不单是我国,任何一个国家恐怕都没有这个特例。”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李翊轩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某个人——当然,极有可能是你自己——偷偷溜进户籍科办公室,然后打开电脑,使用刚才我所说的管理程序输入了这些信息。当然,你没想到的是,你的输入时间却被系统记录下来了。——虽然这是个很不合常理的数据,但是,只要你‘吕思阳’的这个身份没有犯事儿,以及和所有犯事儿的人没有任何的牵连,那么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去查你的原始数据的。”
吕思阳静静地看着李翊轩,没有表示反对。
李翊轩凝视了她片刻,道:“那么到现在为止,我大致可以把你定位为一个类似间谍的身份了。你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要一个在这里合法的身份,对吗?——但是,作为间谍而言,为什么还要花心思和我接触呢?我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啊!这实在太矛盾了,我完全想不通。当然,这并不重要——其实,我完全没必要钻这个牛角尖,因为还有更矛盾的在后面。”
“哦?怎么讲呢?”李翊轩的这段话激起了吕思阳的兴趣,她先前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立即变成了很好奇的样子。
“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二天吗?那是4月24号。我们头一天晚上刚刚做完那事儿,我由于担心安全问题,所以买了毓婷给你,但你当时说你是安全期,所以没有服药。我当时也的确相信了,虽然我也知道安全期这东西是不靠谱的。”
“不过你后来不是都有戴套的吗?”
“是的,这的确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我们的回京时间上——那一天是5月8号。从4月23号算起,整整16天,按照安全期‘前七后八’的经验,即使是以‘后八’来算,你也该来例假了。”
“但女生生理期不准也是很正常的啊。”吕思阳的回答已经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了,而像是在提醒李翊轩他推理的严密性。否则,她大抵应该会说“我那个月正好不准”或“我例假一向不准”这类的话了。
“你说得对,生理期不准的确是不可预料的。但是,5月8号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你完全没有提前准备卫生巾,那想必应该算是不正常的了吧?况且——”
李翊轩回过头去,抄起电脑桌上的另一张纸,递给吕思阳。
“除了户籍数据库之外,我还入侵了家乐福的内部数据库,并且仔细翻看了你近一年的购物记录。当然,这张纸上没有那么多,只是最近三个月的。”
吕思阳接过那张纸,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然后递回给李翊轩。其实她对自己的购物历史是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看。
“你在家乐福买了很多东西,大大小小,吃的穿的用的。从规模和数量上来推测,家乐福极有可能是你日常购物的唯一选择。但是,这所有的物品中,唯一没有的就是卫生巾。”
“真有你的,这也被你注意到。”吕思阳由衷赞叹着,突然,又换成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道:“连女人的卫生用品都这么注意,而且还推理出这么多的信息,可见不是普通的猥琐男呢。”
“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夸我吗?”李翊轩不以为意,耸耸肩继续说道:“别着急夸,我这还没说完呢。”
“洗耳恭听。”吕思阳愉快地应道。
在这个时候,真相是什么对两人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而追寻真相的整个过程才是最为迷人的。
“到现在为止,我可以把你定位为一个没有生理周期、甚至没有生育能力的女间谍。也许某些巨大的利益可以使这个间谍对自己的身体实施各种手术从而达成目前的这个效果,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实则完全否定了这个定位假设。”
“是什么?”
“你天生丽质,无施粉黛;出淤泥而不染,着清涟而不妖。”
“我的理科男同学,你在背诗词吗?”吕思阳掩口笑道。
“云南的大毒日头似乎对你丝毫没有影响啊——你还记得那位小麦色皮肤的纳西族女导游吗?”李翊轩说出了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
诚然!在丽江的整整16天里,吕思阳没有对皮肤采取任何的保护措施,她身边所有的化妆品也仅限于一瓶用于除尘的大宝洗面奶而已。但是,她的皮肤依然白皙光泽,没有任何晒伤的痕迹。对于凡人的肉体,这是完全不能想像的。
“好吧!”她收敛起脸上的微笑,正容道:“李翊轩,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