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轩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他告诉自己,这是丽江,一个暧昧高发的重灾区。那些寂寞的男女总会一起发生些故事,终成眷属的便会流传下来成为美丽的传说,缘分未到的也会成为貌似美丽的回忆——而且,这似乎是旅游区的通病,实在犯不上因此而大惊小怪,大可来者不拒便是。想到这里,李翊轩礼貌地对女子点了点头,说道:“美女,一个人吗?”
“是的,和你一样。”那女子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他示意。
李翊轩连忙随之举杯相碰,并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他开始借着酒意,放肆地打量着对面女子的面容。这是一名清水芙蓉般的女子,不着粉黛,完全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她那恬淡从容的高贵气质,没有半点的扭捏或者做作。他李翊轩虽然也可以算得上是情场的老手了,但似这般的尤物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姑娘……啧啧,怎么说呢?”李翊轩沉思了片刻,文绉绉地赞美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事实上,这并非全是恭维,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女子听了李翊轩的赞美之词,表现出了颇为意外的神色。不过,她的面色很快便恢复如常,自我介绍说:“叫我思阳吧,吕思阳。吕是双口吕,思念的思,阳光的阳。”
她的自我介绍让李翊轩感觉到了一些蹊跷——按常理来说,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不大可能会如此详细地解说自己的名字;事实上,他并不在乎她到底是叫吕死样还是驴思羊,抑或其它什么的。
“李翊轩。很荣幸认识你。”李翊轩也依样画葫芦,完整地描述了自己的名字:“李是木子李;翊是左边一个站立的立,右边羽毛的羽;轩是器宇轩昂的昂。”
吕思阳不禁掩口笑道:“李翊‘昂’?”
李翊轩脸一红,道:“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是器宇轩昂的轩——李翊轩。”
“听口音,翊轩是北方人?”吕思阳敛去笑容,继续问道。
“是的,河北石家庄人氏,漂在北京。”
“真巧,”吕思阳似乎很高兴,再次举起酒杯示意,“我是也从北京来的。”
第二杯酒下肚,李翊轩有些飘飘然,眩晕的大脑使他不再愿意主动开辟新的聊天话题。经过少时尴尬的沉默,倒是吕思阳以一个很暧昧的话题又打开了话匣子:
“话说,翊轩你很像我的前男友。”
听到这句话,李翊轩便立即联想到了《围城》里的一段文字:“一个可爱的女人说你像她的未婚夫,等于表示假使她没订婚,你有资格得她的爱。刻薄鬼也许要这样解释,她已经另有未婚夫了,你可以享受她未婚夫的权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结婚的义务。”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个莞尔。无论如何,这可能只是一场艳遇,而所谓“像她前男友”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拉近关系的借口罢了,谁知道她真实的前男友又是什么样呢?
讲到这里,吕思阳却似乎要故意破坏一下气氛,话锋一转说道:“我说实话你不要介意,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李翊轩差点再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他不由得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这位女子:是何种的妙龄少女会找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做男友?在当今的社会,最为可能的一种解释是:这是一只被关在犹如牢笼一般的豪宅之中,被秘密豢养着的金丝雀——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二奶或情妇。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李翊轩斟酌着到嘴边的词句,徐徐说道:“他……想必很有钱吧?”
“是的,相当有钱。富可敌国——可以这么说。”
“那想必有很多房子了。”
“西城、东城、海淀……北京的黄金地段,有好几处。”
“这么了不起!那一定是位相当有钱的大富豪了。”李翊轩附和道。
“不,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富豪。——或者说,他不仅仅是个富豪而已。”
“哦?”
“和他所拥有的权力相比,他的金钱根本不值一提。”
“那看来是个高官?”
“嗯,大官,很大的大官。你可以这么理解。”吕思阳调皮地眨眨眼睛。
李翊轩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不由得再一次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她。在吕思阳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的自卑抑或炫耀的表情。按说二奶或情妇要么会羞于承认自己的身份,要么会完全没有廉耻地引以为荣,因此当前这种淡定甚至有些调侃的态度倒是让他觉得很奇怪。
“等等——”李翊轩岔开话题,“照你这么说,我们之间差太多了——他50来岁,我20来岁;他是权倾天下富有四海的高帅富,而我只是一个刚刚失业的穷屌丝罢了。这共同点也太难找了吧?”
“气质吧,我觉得。”
“气质?”
“是这样,”吕思阳解释道,“在你刚刚进酒吧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你一个人沉默着喝着酒,给人特冷酷的感觉,这一点和他很像。”
“哦……那我把这当成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李翊轩敷衍地应道。其实在他看来,“感觉”这个词实在是个很扯淡的解释。不过无所谓了,人家可能就是看上你了,想和你共度良宵,所以管毬他什么理由呢。认真你就输了,少年。
就这样,暧昧的分子肆意弥散在灯红酒绿的空气中,理智的底线也随着觥筹的交错一次次地被挑逗与挑战着。终于,在午夜的时候,这对年轻的男女喝光了他们的第五瓶酒,放着电的眼神已无法再分开,仿佛可以听到干柴在烈火中尽情燃烧所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是时候该发生些什么了。李翊轩摇摇晃晃地走到吧台结了账,然后一把将吕思阳的身体揽入怀中,两个人偎依着回了李翊轩的房间。
风流原无底,
醉逞欢情情更美。
弱体难拘,
一任东风摇曳。
翠攒眉黛远山颦,
红褪鞋帮莲瓣卸。
好似江心,
鱼游春水。
——笑笑生《鱼游春水》
4月24日,星期一。日已三竿。
李翊轩从睡梦中醒来,不无纠结地看看身边的吕思阳。——虽然是宿醉,但他仍然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什么。那么接下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这位女子?是女朋友,还是天亮说再见?不料,宿醉后的用脑很快得到了大脑的抗议性反馈,他的脑袋开始咣当咣当地疼起来。也罢,无所谓,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
不,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李翊轩忍着头痛和恶心,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出门,到药店买了一盒毓婷。
回到客栈,吕思阳仍然在床上酣睡着。雪白玉臂外露,一抹酥胸半掩,李翊轩咽了口唾沫,真是太美了。
“呵……早。”吕思阳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微笑着向李翊轩问好。
“休息得好吗?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李翊轩做出体贴的样子问道。其实他这句话藏着很多东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是指“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如果女伴打算天亮说再见的话,那么她极有可能婉拒这个邀请,并且直接穿衣服走人——当然,吃完东西再散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至少这么个问法儿很有风度,况且一份早饭也不值几个钱。
“好啊。你等我穿衣服,收拾一下。”说着,吕思阳掀开被子,赤裸着身体走到洗手间洗漱,整个过程很自然,就好像李翊轩真的是她男朋友一样。——换一个说法,也可以说成是就好像她当李翊轩不存在一样。李翊轩并不在乎真相,他只是同样坦然得注视着吕思阳的裸体,既然你让我看,那么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说……”李翊轩想起了刚才买的药,便拉着长音开了话头。
“嗯?”
“昨晚上我没来得及做点儿措施,所以刚才出去买了点药,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就吃了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盒毓婷。
“哦,我安全期,没事的。”吕思阳淡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