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血结 第二十五章 以何为重

“世间的一切生命,都拥有着大自然独赐的能量。这种能量用来支撑生命的运作,回环于身体的各个部位,随着个体生命的意愿流进、流出……

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结;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循环于物质和非物质之间,只在宇宙中得到守恒……

这种凝聚天地造化、万生之灵的流体,蕴藏在血液中,被称作血灵流。

血灵流加上意识,就是所谓的灵魂。

植物的血灵流源于根部对外界养分的吸收,均匀分布到茎叶之中,于是植物有了生命。

动物与植物不同,拥有着集聚血灵流的八大脉门(天血、太乙、长生、玉虚、苍魂、平帝、千冈、则仙),分工控制着动物体不同的系统运作,来完成比植物体更为复杂的身体构造。以人为例,人体中的血灵流几乎完全集中在各大脉门中,只有细微的一点泄露出来,流经全身,维持基本的生命活动。

千古历史,沧海桑田,终于有人发现,禁闭的脉门能靠自身的意识与力量打开,让潮水般的血灵流奔涌而出,从而获得超乎常人的能力。只是这样的人很少……

可不多久,又一个惊人的发现浮出了水面:只要对方资质足够,打开脉门的人可以轻易为其他人打开同一门!于是,人与人之间出于贪婪的本性开始不加节制地使用这种能力;国家与国家之间为了领土、财产、野心,不息一切代价开发这种力量,最终运用到战争上,用血灵流武装自己的势力,用血灵流来衡量国家的军事实力……

大自然对人类的恩惠,成了助长野心与兽性的工具;纯洁神圣的生命力被用于战争,谱写着一段悲哀的文明史……

可是,有杀戮就有捍卫,有贪婪就有无私;有邪的地方就有正,有恨的地方就有爱……

血灵流,在毁坏一切的同时,也保卫着梦想,保卫着真善……

对血灵流的控制方法不同,使用的效果也大相径庭,于是由八大脉门派生出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血灵术,配合上各种神兵利器,造就了一个用暴力征服一切的世界。

世间之事无独有偶,其实早在人类出现以前,动物已经拥有了开门的能力。这些生灵拥有类似人类的意识与长生不死的能力。它们被称为血灵圣兽,有着相比同类更为硕大的身躯。

圣兽亦有正邪之分,经历千百年的修炼,拥有着无法计量的庞大的血灵流。但庞大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强大,正所谓蛮力不如巧力,千里之堤可以溃于蚁穴,只要加入细致的干扰,圣兽的血灵流就会紊乱起来,再怎么庞大的血灵流体都会土崩瓦解,这个过程叫做“魂飞魄散”。

这个世界本属于圣兽,人类在世界的角落里发展起来,为了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开始向圣兽集居的地方发起进攻。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纠纷,后来情况愈演愈烈,渐渐的人类和圣兽便不共戴天了。终于在五百多年前,先辈们组织所有人类向圣兽发起了拼死总攻,这就是史上所谓的“人兽大战”,这场战争持续了数年之久,将一切蹂躏得面目全非。最终人类使出了人类独有的终极武器——魂飞魄散。

然而魂飞魄散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充满着圣兽之星,威胁人类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只是短暂地沉眠,一旦涅槃重生,就是圣兽向人类复仇的时刻。”

雅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靠窗的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无名。

“无名叔叔?”雅戈想坐起身来,却猛觉得浑身疼痛。

“别起来,就躺着。”无名平静地微笑着,像是刚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又返回安宁而倍感欣慰。

“刚才的话……”雅戈嘟哝道。

“嗯,是我说的,自言自语来着。”

“志的体内有圣兽之星?”

“是的,是血灵蜂的意识,寄生在了志的身体里,吞噬着他的血灵流,但仅此远远不够,还要从外界自然中汲取大量的血灵流,昨天血灵蜂差点复活了。圣兽在死后虽然失去了血灵流,但意识依然存在着,其实人也是这样,意识是比血灵流、比空气更虚无的存在,飞散在不为认知的地方。”

“我见过圣兽,野猪林里见过,司马前辈的坐骑好像也是。”

“野蛛林里的血灵蛛是当今为数不多的圣兽之一,毕竟绝大多数都已魂飞魄散,圣兽之星飘落在世界各地。司马前辈的血灵鹤是一只对人类友善的圣兽,它叫秋慈,这样的圣兽不多,世上只出现过五只,分别是青龙、凤、天马、鹤、青麒麟。”无名详细地解释着。

“圣兽有人类这样的意识?”雅戈好奇地问道,他很难想象猫啊狗啊之类的能和人一样复杂地思考。

“其实这个世界上先有圣兽,后有人类,是人继承了它们的意识,甚至语言,也是圣兽最先掌握的,人类只不过在此基础上加工、雕琢了一下。”

“为什么人类会和圣兽战斗呢?”雅戈觉得双方只要互不相扰,完全可以和睦相处。

“虽然人类是后来者,但远比圣兽要聪明得多,而越是聪明的生灵占有欲就越强;也或许是圣兽惮怕人类这类聪明绝顶的物种,想消灭我们。年代久远,我也不清楚当时是哪一方先挑起的事端。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人类的欲望是显而易见的,不然就不会有国家发动侵略战争,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土。其实史上有过一次人类和圣兽谋求共生的萌芽,但尽管当时双方代表都摆出协商的姿态,毕竟民怨难平,双方的主流都不赞成给对方以生存空间,于是战乱中有一对朋友被杀了——一个圣兽的领导,天马;一个是人类的领导,天血。”

“天血?!”

“是的,就是史上第一个打开天血门的人。那个时候他已是迟暮之年,能为了整个生物界共生的事业献出生命,成就青史留名,也不枉此生了吧。其实现在也能看到人类和圣兽和谐相处的,司马前辈和血灵鹤秋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嗯……”

沉寂良久,窗口透下的阳光在雅戈的被褥上移动了一指的距离。

“肚子饿了吧?我熬了粥,要吃么?”无名含笑问道,虽然是个大男人,心思却细腻得很。

“嗯。”雅戈点了点头。

无名从外头取了粥回来,扶雅戈起身靠在自己身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啪嗒,勺子里被什么砸出一个小凹坑来。

“怎么了雅戈?”无名温柔地询问。

“没什么……”雅戈举起缠满绷带的手抹了抹眼睛,“我只是想,如果……如果舅舅也和你这样温柔该多好……”

无名提着勺子停顿了一会,最终把勺子放回了碗里,扭头过去。不一会,他又转过头来,重新舀了一勺送到雅戈嘴边。

雅戈噙着泪咬下一勺的粥,还是没有恢复平静:“西白走了以后,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傻孩子,我只是给你熬了碗粥而已啊……”

“西白……西白他……”雅戈哽咽起来。

“别说了,我知道没有人照顾你你很委屈,我也知道你已经忍很久了,够了,不用再忍了,想哭就大声地哭吧……”无名放下碗,把雅戈抱在怀里,雅戈一下子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西白”,但每次都哽住了说不下去。

无名也掉起泪来,只是没有像雅戈那样嚎啕大哭,只默默地擦拭眼角。毕竟,在孩子脆弱的时候,长辈所能做的就是给予一个依靠,而不是显得比孩子更脆弱。

“琪兰……琪兰她……我没有保护好琪兰……我好懦弱……凡秋……舅舅……在他们面前我都好害怕……”

“也不要太过自责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雅戈,一个人撑到现在,想哭的时候就哭吧,什么都别管,痛痛快快地哭,雅戈就是雅戈。”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琪兰……雨来、志、柳月、石宗大叔、司马哥哥、逍遥哥哥,还有无名叔叔,”雅戈一口气报完了所有有着或多或少交情的人,“我谁都不想失去!”

“那就要努力去保护了。”虽然雅戈依旧泪水纵横,无名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可是,可是我好懦弱,在对手面前都害怕得不得了……”

“为什么会害怕呢?”

“我……”

“你怕自己会被杀掉?”

“嗯……”

“这是因为你还没有认清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雅戈停止了流泪,但仍难以自控地抽泣着,一双迷蒙的泪眼望着无名。

“是你自己的生命,还是朋友们?”

雅戈呆呆地望着无名,连抽泣都停止了,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很明显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尽管西白曾经说过活着是为了别人,雅戈也时时记着这句话,打算做个游侠去帮助别人,但似乎从没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活着为了别人,也就是说为了别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么?

“你现在还小,人生观并不成熟,但我告诉你,其实人的一生中只要确定了真正最重要的东西,你才会放下其他的一切,为了这一个目标奋斗不息。如果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为了活命,可以什么都不管,那么朋友什么的也可有可无;如果最重要的是朋友的话,就努力守护你们之间的友情,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甚至献出生命。这两者间,你会如何选择呢?”

“当然是朋友重要!”这回雅戈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答道,“没有朋友的话,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以后就不要再害怕,因为为了朋友,你可以放下一切。”无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嗯……可是琪兰……”雅戈想到琪兰,一下子消沉了下去,自己竟然眼睁睁看着舅舅把琪兰……

“琪兰那小姑娘啊?她在隔壁屋里休息着呢!”

“嗯……啊?”


第二十六章 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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