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
毕业时节,我送过朋友,也被朋友们送过。站在一米线外的时候会觉得这线便是决堤哭泣的底线,而坐上车的时候却又会以为那扇玻璃窗成了阻隔两个世界的透明围墙。
伤感,一种听来颇为文雅的情愫,在车站变为一种味道,似薄雾般明晰可见,轻轻地漂浮左右。
林子,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前些日子要南下广州工作。送他有三人,女友和两个朋友。我便是朋友之一。车站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我自然打头带路,居然可以和从贵宾室直接去站台的林子一起上车,比起当年买火车票都发怵的年轻小伙,四年下来我们都的确大了很多。我自知一路上会有某种味道弥漫,故而备了相机作道具,拍下些真实,而又可以尽可能的回避眼神的交汇。这便是一路狂拍的意义。
拍相片,摄影乃是种艺术。在我眼里,含其间的美莫过两种:一种是抽象至极的色彩线条流动,让人百看不厌,每见便欲与作者交换姿态,亲临或宏大,或细腻,或喜,或悲的场景;而另一种是朴实无华的真实写照,让人一目了然,却总能在前与后之间,片与片之间,找到某种时间、空间隔来的情感痕迹。送站的拍摄便属后者,可我若早些向随行的另一朋友“公愤”学习如何取景,相信这种真实能来得更美些。而这虽是遗憾,却终究不能算作败笔,因为拍下的便是真实的,未曾偏离我的初衷。
我们三人一直把林子送上火车,安顿好,稍坐片刻,“公愤”便急欲下车,恕我直言,这乃是送朋友之大忌。我和林子以前闲来无聊便好揣摩过往人们的情感,如何把握?我们有一共识,那便是累积经验与换位思考。车站,离别之地,伤心之地由来已久。若早早下车,触及那根底线,遥遥向望,换来的只能是两眼相对,泪流四行。可以扪心冥想,眼于眼的交汇,那种伤感的杀伤力量在看与被看,作用与反作用之间激荡,泪水如何可以不决堤?要离别,要思念,要大声喊却又发现自己几近失声,喉咙一阵酸硬,哽咽之后便是泪流。倘若立马下车,扭头便走也倒省事儿,可这一别几秋的离别谁忍心前于无情的火车独自离开呢?朋,是月与月的并肩,“公愤”的担心不无道理,有张相片里有他,当时他肯定望着正要关闭的车门紧张着呢。可再后来,列车员笑着开门,我掐着火车开前的一刻跳下火车,挥一挥手,就此别过!
毕业?我们才刚上路呢!
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接站,接站的感觉是有人在回归。今年“公愤”脚伤初愈,返校。我和林子打电话给他妈妈问得车次,而后接站。看得出,当初大家的表情肯定快乐。再过一年“公愤”顺利毕业的那天,高兴的哥们们会在中国地图上排成一线。
毕业?不管世界如何变化,不管时光如何被错过,我们,永远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