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用逻辑来思维的人,在思维过程中有符号作为跳板;习惯视觉思维的人,在思维过程中只有成对出现的色彩关系。前者一定会在心里叫出形状和颜 色的名字, 也就是符号,然后再用借助“上、下、左、右”的关系词来推导得出符号和符号间的几何位置关系的结论,这种无声的“叫出”是逻辑思维、抽象思维的典型特征; 视觉思维完全排除符号,没有语音的参与,直接从一种颜色、形状和方位关系得出另外的关系。
位置关系只是中性的空间关系,数学发展出几何学来精确地解决和描述这种空间关系,所以需要借助表示量的固定符号来辅助;视觉思维是形象思 维,看到的只有直接的关系,那种不用叫出名字的关系,视觉关系确定,目的就达到,这种位置关系无需精确,根本无用借助“上下左右”这些方位词来确定这种关 系。对于长期受过这种训练的人,例如那些长期接受视觉艺术训练的人,可以既快又准,一般大家笼统地说这人艺术感觉准确。
做另外一个实验:把测试图(图A)和选项旋转、倾斜一定的角度,比如,27.7度,31度等不规则的角度,然后再来做这个IQ测试,看看感觉 有没有什么不同。这里可能现的两种情况是,一部分人可能会旋转测试纸,一部分人不会。这里再提一个和对错无关,只能自己问自己的有趣问题:每个人在做这个 IQ测试的时候,两种思维占了多大比例,做这个IQ测试花的时间是多少秒?可能一些人是用逻辑推导而得出的结论,而其他一些人是完全靠所谓的直觉得出的结 论。
视觉思维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应当、也不可能用强求成,因为对于视觉而言,建立固定的神经末梢的联系是依靠反复的刺激形成的,而不是来 自大脑内部的“喝令”,这和对文字语言的学习一样,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同的是,建立文字语言所需的神经元联系所调用的器官和建立视听语言所需的神经元联 系完全不同。比如,电影的匹配剪辑所提供的大量信息(如图B-《The Old Boy》大桥的手那一个剪辑),是仅仅依靠文字的描述而所不能提供的。换 句话说,即便我们已经十分清楚视听语言的学习过程、视听语言思维的规律,也不意味着我们掌握了这种“语言”本身,我们仅仅知道的是如何学习,而不是已经学 会了,更容易为人所忽视的是,理解这一点仅仅是个开始,视听语言本身是另个一番更加关阔的天地。即便做最保守的估计,其所需的专业训练的成本、训练周期、 复杂程度和科学性也比传统的文字语言训练多很多。
怎样训练形象思维,具体的说也就是电影的视听思维,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手。你在视听思维上动手的时间要超过使用文字的时间,那才行。为什么 呢?因为我们起步都晚了,如果你从小就接受视听思维的训练,那么现在你会容易得多。可是你我都是半路出家,我是三十多岁才进入电影界,太晚了。但是,我占 了一个便宜就是,我从十岁开始就学小提琴,有一段时间,我曾经疯狂到一天练八个小时。可是这还不够,我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我突然感觉那个乐曲在跟我说 话,这就是说:这时我才有了音乐思维的能力。另外;我小的时候母亲鼓励我画画,我一直在画,但是花的时间不多,我的理解不是你画得好坏的问题,而是你画不 画的问题。也就是说;不是你画得好坏的问题,而是你用逻辑思维还是形象思维的问题,在我读到virtouoso在我们网上发了那个形象思维的贴子以前,我 只是凭经验,前人的经验和我自己的经验。
我认识到学一门技艺必须动手,电影是记忆,所以也必须动手。不是一个学期拍一两个短片的问题,而是在学习的阶段天天拍,也就是天天练,不在乎 你是不是曾经拍出一个故事片,还是拍个一个专辑片。而是;你拍个多少个小时,也就是我一再喜欢借用的那个概念,一千个飞行小时。我最后的教学方法就是以此 为依据,我要求学生在跟我学的那个阶段至少拍几百个小时,那也就是说;每天至少拍三四个小时,天天拍,每天在交作业的时候,先看他那例行的作业。三分钟的 跟拍,这个跟拍不准看取景器,摄像机拿在下垂的手里,就这样走着拍,拍出来的画面不能抖,这样练了大约两个月,他们已经可以不看取景器就描准了,而且;如 果走得慢一些的时候,基本上是稳的。
在这九十天里,一个字也不许用,所有的作业,尤其是开始的作业,就是要把视听语言变成他们的第二天性。有人很自觉。比如说;HW在刚开始的 时候,每天拍一百张以上的纵深的照片,这叫苦练,后面我要求他们把红高梁的故事改了,这个素材和要求使他们只能用画面来思考,他们考虑的是哪个镜头不要, 哪个镜头调到前头来或者调到后头去。在他们做完这个作业以后,我问过不少学生,你在做的时候是用文字来思维的吗?他们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他们脑子里看见的 是画格,这一格跟那一格接不接,等等。
接下来做的乱七八糟的作业,我要求的不是一个故事,而要求他们给我一个个有视听冲激力的镜头,要他们用这些镜头来维持我的看的兴趣,当他们做这 个作业的时候,那已经是最后一个月了。他们视听语言已经练得比较熟练了,连杨耀祖老师看了都觉得他们镜头选得很好,而且我的规定是一部影片里只能选一个镜 头,我要求他们选出十分钟的镜头来,那这就意味着他们至少要从一百多部影片中去挑出这十分钟的镜头来。我就是要他们看,大量的看,最后一个作业,就是给他 三分钟的素材,要他们编出三十分钟的东西来。
这就要他们的命了,有一个学生说;他搞了一个上午还剪出不到一分钟的东西来,这里你跟根本没有办法来用文字思维,这里你根本没有办法写剧 本,这里你更没有办法叙事,这是三个月来最后的积其大成的一个作业。我们这里训练的不是让你出去只会拍故事片,我们这样训练的结果是一个学生什么都会拍, 这是基本功,如果他想拍故事片,那么;他就可以在这个基本功的基础上再练一段叙事的方法就行了。没有这个基本功那就是一个半调子,就像有人学钢琴似的,他 不是练基本功而是一个曲子一个曲子的学,他会弹这个曲子,不会弹那个曲子,他没有基本功,所以每个曲子都要练很长时间。而有基本功的学生,只要那个曲子是 在他的水平之内的,你把谱子摆在琴架上他就能看,俗话就叫识谱能力,实际上是基本功。
我训练的方向是费城交响乐团的方向,什么叫费城交响乐团!就是说;这个交响乐团最大的名声就是你随便拉个谱子给他们,他们当场就能演奏出
来,而且理解得不差,有一次这个交响乐团访问苏联,苏联想考他们一下。苏联把他们的作曲家,卡巴列夫斯基新写好的还没有发表的交响乐,交给他们包括指挥在
内,一遍也没有先看,拿到谱子就开始演奏,演奏结束后,卡巴列夫斯基说;对乐曲的解释基本上正确。我希望训练出来的是这样的人才,而不是只能弹材可夫斯基
的钢琴协奏曲,给他李斯特他就不会了。我们习惯叫南敦先生,我这样训练出来的学生开始的时候可能比别人慢,但是后来你就赶不上他了。
我有
一个学生,进了某一个电视台,那台长还特别跟他说,你不信周传基那一套,可是这个学生,后来成为那个台长的得力助手,那个学生想离开电视台,他都不让。可
是那个台长始终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个学生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他开头的那句话就错了,因为经过训练的人,不是听不听周传基说的那一套话。周传基说得很
少,重要的是周传基教他们做的那一套,难道周传基教会他们不用看取景器就能拍到他们要拍的东西,而且画面是不抖的,这也能去掉?周传基训练他们的是;让他
们获得一套基本功的本事,要他们不受周传基的影响只有一个办法不让他们跟周传基学。只要一跟周传基学,头一个作业做完,他们就总是拍纵深了,不会拍平面
了。
当virtouoso的那个贴子发表之后我受到很大的启发,他那个贴子证明我的方法基本上是对的,但是;不是很有意识
的,还不够完整。于是我在教学中继续进行改造,比如说;我又增加tango的一个作业,这个作业就是你到外面去拍各种各样的走路,然后按ganto的韵
律,让他们跳起舞来,不仅的让每个脚步都踩上点,而且;都得有ganto 的韵律。我记得hw跟我说我不会跳ganto,我就跟他说那你先学会跳
ganto再剪。我这里有一个教ganto的光盘,你拿去学去,这个作业虽然比较难,但是很有意思。有一个学生,在那一句快速的下行乐句出现时,配上了一
个小狗跑的镜头,不难合拍而且很好玩,大家都笑了。这些作业都是训练形象思维,具体的说电影的视听的,正如,这篇文章里所说;你知道了是一回事,但是能不
能成为形象思维是另外一回事,跑到我们的网业上来,看到一些东西,觉得懂了,可是;以为这样就行,那就错了。因为你没有动手做,因为你没有拍那几百个纵深
镜头,我过去教学方法的错误就在这里,我以为讲了学生明白了就行了,不行的。必须让学生把你所讲的五遍十遍的做出来,就像练钢琴那样。
另外顺便说一句,教学方法决定了制度,像我这样的方法,那个DV必须长年的交到学生的手里,只有在他离开我这里的时候才交回来。那剪接室必 须是一天24小时开着,任何时候都可以来剪,否则;你就不能实现形象思维的训练。所以我不主张把学生交来的钱,买一套最贵的、最先进的设备供在那里。供参 观者看,校领导吹之用。我宁肯把那笔钱买个几百台DV让学生人手一台,有人提到胶片问题,对不起,你连英语都不会说呢!就别讲究你那个课本是精装的还是简 装的,先学会用形象思维来传达你的思维感情吧。
当我要你用视听语言告诉观众嘉陵江污染 严重,用胶片拍,用DV拍是一样的。当我要你表现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段交通混乱。用胶片拍、用DV拍 是一表演,有的学生就是拍不出来交通混乱,难道是因为他用的是DV而不是胶片?极其简单的道理,现在有些教育家强调什么胶片、什么不用DV了,是很可笑 的。给人的感觉是我的学生压死了人是用宝马压死的,你的学生是用夏力压死的,没有我的学生高级。作为一个教员不懂教育方法,是很可悲的。
linfei 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你再诫诫看,拍一个镜头
目不识丁的老农抬头看天,他赶快回家把房顶上晒的谷物收了下来。那个文学家还在欣赏大自然,结果淋个落汤鸡回到家里。
什么叫视听思维。只有拍出来才能清楚。你非要从文字上绞汁,那谁是男谁是女,只有全都脱了裤子才算说清楚。你用文字语言问我什么叫视听语 言。视听语言用文字是说不清楚的。只有你自己去体会。你可以观察你自己的行为,我不是说思想,我是说行为,你看看你一天内跟人交流时说几句话?你为什么 笑,你为什么哭,你为什么痛得喊起来。你为什么怕得蜷缩起来。你为什么跑到汽车站?你最喜欢的一只花瓶给人砸了,你为什么一天不说话了。这叫非文字语言。
当那个强调文学性的人在跟你争论的时候,你用法语,或者他不懂的那种语言的文学句子狠狠骂他两句,你看他脸上的表情好了。他会知道你在骂 他,你也知道他听懂了,虽然他不懂法语。你们两个凭什么懂的?脸上的表情。这是非文字语言。有些搞文学的人始终在他的文学作品中描写视听语言,难道他因为 自己是文学家,所以他描写的是主人公是不哭的,而他的父亲死了的时候,那主人公就说,“我的父亲归天了,你们知道我是多么地痛不欲生吗?我的心痛如刀割,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我不哭,因为那不是文字语言,我的这种痛苦只有文字才能表达。
我的心中乱云飞渡。我要花钱请一个哭丧的人来代我哭。我坚持认为电影里有文学性。你哭,那也是文学性。因为我的小说里描写了一个人在哭。 那一声振耳欲聋的巨响不也是文学性吗。”可是当你揍他的时候,他却到法院去告你了。这时他就不讲文学性了。是我蛮不讲理,还是他蛮不讲理。小说里用文字描 写的故事,即叙事,难道不是说的还是生活里的视听因素吗?你有本事就不要告诉我你的主人翁长得是什么模样,因为那是视觉因素。生活中的盲人能说出来那个长 得是什么模样吗?可是小说里在描述的时候,有时那叙事时间必须停下来,读者必须等那作者把描写说完了,叙事时间才继续前进。也就是说小说的叙事形式是断断 续续的。
即使你的主人公马上就要掉进万丈深渊的时候,也因为你这个作家要对那万丈深渊进行一番描写,然后又要对你的主人公的内心活动再进行一番描 述,所以你的主人公迟迟死不了。可是在电影里,当我们从那人的后上方拍那个深渊,然后在那人掉下去的时候听到他的喊声,看见他的脸,一点功夫也不耽误就让 他死了。叙事方式完全不一样,连人物的塑造,人物的行为的表现都不一样。在我这里学习的学生就要录到一同的情绪走路的脚步声。电影的外行,只懂得文字中的 汉语的人,才认为电影里有文学性呢。文学描写的全是生活中的视听因素,为什么不说文学有电影性呢?
可是电影里的叙事时间是连续不断的。所以即使从叙事的角度来说,电影怎么会有文学性呢。音乐不也叙事吗?这对坚持叙事的文学性的人来说,只有一个“啊?”字。他从来还不知道音乐可以叙事呢?你问他,天方夜谭的交响诗是谁谱写的?
你为什么要问我什么叫视听思维呢。我现在说三个字,“天安门”,在你脑子里唤起的是天安门这三个字吗?你可以挨个人问,这三个字在每个人的 脑子里引起的是什么,是字,还是景,甚至还是声音?全是视听思维。读一下心理学。其它乱七八糟的电影书少读,甚至不要读。你读好心理学,你就比现在北京的 那些所谓电影电视理论家,理论权威还要懂电影,比电影学院毕业出来的硕士生博士生还要懂电影。
我告诉你们,我这次到新疆石河子大学去讲课,我问他们电影是什么,电影为什么会动。一个学生从表象谈起,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告诉我电影是似动现 象。我问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正确的知识,我猜想,他可能是在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上过进修班吧。他说,我是学艺术教育的,教育心理学里是这样说的。他可是比 北京电影学院的硕士生,比那位张博士还要懂电影。张会军院长,我觉得北京电影学院需要改弦易辙,新起炉灶另开张了。还不如西北边疆的沙漠边缘的一个绿洲里 的普通大学里的一名学生呢。你不感到惭愧吗?我鄙视北京的那些所谓电影电视理论权威,他们根本不懂电影,他们在骗谁啊。心理学明明摆在那里,为什么不学。
可是新疆的学生学了,我可以请他们来跟北京的那批所谓的电影电视权威来打擂台,题目是电影电视是什么。就在昨天,我在电视上听见那个高某某 导演说,电影跟电视是不同的。现在我问他,电影的空间有多大,电视的空间有多大。我估计他会说,电视的空间只有24寸。高导演你说我猜得对吗?故事电影的 叙事时间跟故事电视的叙事时间有什么不同。我说电影的时间是不中断的流程,那电视呢。不同吗?电影的素材用光和声音,电视呢?难道不是。
电视用对话吗?如果电视里有不用对话的镜头,而观众能懂得那个镜头的含义,那对话是不是可有可无的?高导,你连最起码的判断事物的能力都没 有。电影不能拍成电视那样吗?我可以拿一个国外的电视节目给你看,你看是不是比我们的电影拍得还好。电影的拍法,电视的拍法。那你在电视上放电影观众就看 不懂了。如果也看得懂,那有什么差别呢。连续剧吗?请问中国最早的《火烧红莲寺》是什么。国外的B级西部片是什么,那电视连续剧不都是从电影里传过来的 吗?只不传过来的时候你还没有生下来而已。有脑筋没脑筋的。有的话,动脑筋想一想好不好。这种没有脑筋的人也好上电视的,不过请他来的那个主持也是没有脑 筋的啊。
我现在跟你再说一件事,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在一个镜头内同时,不是按顺序一前一后地表现出来。学生拉小提琴给老师听,他紧张,老师满意。我要同时看到 紧张与满意。可是你还要表现一件事要让我不一定看见,也就是详,有人看见,有人没有看见。那就是孩子的母亲也在现场,她一点也不紧张。我要看看你怎么安排 这个镜头。这是很好玩的游戏。我出一个给你,你出一个给我。大家都来动脑筋。你也出一道题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