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FC确认专利许可协议中的「合意管辖条款」可阻挡日后提起的PTAB复审程序

 

先前曾经在《签了「不可挑战条款」仍被提起PTAB复审? 该试试「合意管辖条款」了》一文中提到，加州北区地方法院于Dodocase VR, Inc. v. MerchSource, LLC一案中，虽然裁定专利许可协议中的「不可挑战条款 (no-challenge clause)」为不可实施，然而认同了专利许可协议中「合意管辖条款 (forum selection clause)」的效力，要求被许可人MerchSource撤回于专利审理暨诉愿委员会(PTAB)提起的Inter Partes Review (IPR)复审程序。本文将接着介绍本案的最新进展：MerchSource将此裁定上诉至联邦巡回上诉法院(CAFC)后，CAFC于今年(2019) 4月份下达判决、最终维持地院结论，认定专利许可协议中的「合意管辖条款」应延伸包含PTAB复审程序，因此MerchSource必须对PTAB进行中的相应IPR复审程序主动提出撤回申请，而最终PTAB也接受了此撤回申请，于日前(2019年8月)终止了相关IPR复审程序。

 

前情提要

专利权人Dodocase将三件VR头戴式设备的美国专利许可给MerchSource。一年后，MerchSource认为Dodocase并没有积极维护专利权、加上认为许可之专利应为无效专利，因此停止支付权利金。随后专利权人Dodocase提起诉讼、主张MerchSource违反许可协议，接着MerchSource在PTAB分别对三件许可专利提起IPR复审程序。

由于此许可协议中具有「不可挑战条款」(即被许可人不可对许可专利提出有效性挑战之限制条款)、以及「合意管辖条款」(本协议约定所有的争议应受San Francisco 或 Orange Counties法院管辖)，因此Dodocase认为MerchSource提起之IPR复审程序之举动已经违反协议约定，故对法院提出临时禁令的动议 (motion for temporary restraining order or preliminary injunction)，要求MerchSource撤回IPR复审申请。

加州北区地方法院最终裁定许可协议中的「不可挑战条款」为不可实施[注1]，然而认同「合意管辖条款」之效力，认定PTAB对于本案争议不具管辖权，因此要求MerchSource必须撤回于PTAB进行中的IPR复审程序。随后MerchSource对此裁定提起上诉至CAFC。

对于本案之后续，关注点除了CAFC是否认可地院的「合意管辖条款能阻挡PTAB复审程序」结论之外，还有就是如果CAFC维持了地院判决，PTAB是否就会同意让请愿人(即被许可人)主动根据此裁定结果撤回此PTAB复审程序。

CAFC及PTAB之本案决定书

 

CAFC认定结论及其理由

CAFC最终维持地院结论，认定专利许可协议中的「合意管辖条款」效力应延伸包含PTAB复审程序，故同意Dodocase提出的临时禁令的动议申请，要求被许可人主动撤回PTAB复审程序。CAFC对于临时禁令的四个判断要素(胜诉的可能性、难以弥补的损害、双方损害权衡、公共利益)[注2]是这么认定的：

 

   1. 专利权人胜诉的可能性 (likely to succeed on the merits)：

    CAFC引用了Texas Instruments一案判决结论：「许可协议的适用法律条款不仅限于与许可相关的问题，如许可金额、协议期限、和交叉许可…考虑到专利侵权纠纷确实源于许可协议…因此，与任何专利许可协议一样，本案例中的适用法律条款必须涵盖与专利问题有关的争议」[注3]，考虑到Texas Instruments一案诉争许可协议中的「合意管辖条款」与本案许可协议中的条文很相似(都是使用类似于本案许可协议中的「any dispute arising out of or under this Agreement」文字)，因此CAFC判决本案适用Texas Instruments一案结论、许可协议中的「合意管辖条款」效力范围应包含PTAB复审程序，故专利权人胜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2. 若不给予临时禁令、专利权人可能遭受难以弥补的损害 (likely to suffer irreparable harm in the absence of preliminary relief)

    CAFC同意了地院观点，即认同Dodocase提出之「若不给予临时禁令，作为小公司的Dodocase难以负担地院和多个复审程序同时进行」主张，因此若不给予临时禁令专利权人确实可能遭受难以弥补的损害。另外从这个判决角度也能看出，对于主张临时禁令中的难以弥补损害要素之判定，小公司相较于大型企业、还是占有先天的认定优势。

   3. 专利权人与被告之间的损害权衡 (the balance of equities tips in his favor)

    虽然MerchSource主张「若给予临时禁令，由于35 U.S.C. § 315(b)规定的起诉后一年时效限制(one-year time bar)，将造成MerchSource再也无法对诉争专利提起PTAB复审程序」，但是CAFC认同地院观点：「双方自由签订的协议，不应事后主张执行上的困难」[注4]，故损害权衡之后，更应偏向给予临时禁令。

   4. 公共利益的考量 (an injunction is in the public interest)

    CAFC同意了地院观点，认为即使MerchSource不能提起PTAB复审程序，仍可以在地院中提起可专利性挑战，另外与本案无关的第三方也不受本案临时禁令限制、可对诉争专利提起PTAB复审程序，因此即使给予临时禁令也不会对公共利益造成不良影响。

由于以上四个判断要素都倾向于同意专利权人Dodocase的临时禁令申请，因此CAFC最终维持地院给予临时禁令之结论，并要求MerchSource必须针对PTAB进行中的相关IPR复审程序主动提出撤回申请。随后PTAB也接受了MerchSource主动提出的复审撤回申请、终止了相关IPR复审程序。

 

结论

由本案可以了解到，对于专利许可人来说、若日后不希望遭到被许可人于PTAB提起复审程序，相较于「不可挑战条款」的不确定性、「合意管辖条款」能够起到更好的阻挡效果。因此于专利许可协议中，专利权人应特别注意加上合意管辖条款的限制。

然而另一方面、对于专利被许可人来说，若许可协议中存在「合意管辖条款」、尤其是限定排除PTAB适用的法律或区域就非常不利了，如未来与专利权人撕破脸后提起PTAB复审，则很可能如本案一般会被法院强迫撤回PTAB的复审程序。因此若可能，被许可人可以和专利权人协商、如专利权人担心日后被提起PTAB复审、则可以仅加入「不可挑战条款」而不加入排除PTAB适用的法律或区域之「合意管辖条款」(虽然许可协议的谈判中被许可人常为弱势的一方、但说不定专利权人没读到本案例、就有同意的可能性)。毕竟协议中若只有「不可挑战条款」而没有「合意管辖条款」的情况下，被许可人在证据开示(Discovery) 程序之前、仍有很大机会能提起PTAB复审程序的。

 

 

[注1] 有兴趣探究关于美国专利许可协议中「不可挑战条款」效力问题之读者，可以参考笔者先前文章《签了「不可挑战条款」仍被提起PTAB复审? 该试试「合意管辖条款」了》

[注2] 有兴趣探究关于美国临时禁令的读者，可以参考笔者先前文章《从案例看美国临时禁令的判定重点》

[注3] Texas Instruments, 231 F.3d at 1331.(“the governing law clause of the license agreement is not limited to license related issues such as the amount of royalty due, term of agreement, and cross-licensing. . . . Patent infringement disputes do arise from license agreements…Thus, the governing law clause in the present case, as in any patent license agreement, necessarily covers disputes concerning patent issues.”)

[注4] Dodocase VR, Inc. v. MerchSource, LLC, No. 17-CV-07088-EDL, 2018 WL 1475289 (N.D. Cal. Mar. 26, 2018) at 20. (“…should not be heard to argue that the enforcement of the contract into which it freely entered would cause hardship.”)

 

作者 Johnny Chen

若对于内容有兴趣的朋友欢迎留言或来信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