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全球南方三家使命驱动型新闻机构如何通过调查、创新、宣传和教育打击虚假信息

全球南方三家使命驱动型新闻机构如何通过调查、创新、宣传和教育打击虚假信息

1. 引言

在全球北方开始关注虚假信息之前，虚假信息在全球南方就已经是常见现象。在缺乏积极的法律、国家主导或政策回应的情况下，全球南方的新闻机构常常需要自行制定应对虚假信息的策略。本文聚焦于南非的《每日特立独行者》（Daily Maverick）、菲律宾的Rappler和印度的The Quint这三家独立的商业数字新闻机构，研究它们如何应对媒体系统数字化转型带来的问题，尤其是虚假信息问题。

这三家新闻机构都有着强烈的使命，即制作独立新闻，服务公共利益，捍卫受到破坏的民主制度。它们都是国家相关虚假信息运动的目标，并且在媒体自由和记者个人受到政治动机攻击的环境中运营。研究发现，对虚假信息的创新回应是独立媒体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的关键。

2. 背景情况

• Rappler ：诞生于菲律宾民主媒体转型的背景下，此前马科斯独裁政权将记者标记为“共产主义者”，如今国家和虚假信息网络仍在进行“红标签”行为。该媒体自由环境脆弱，记者和民间社会活动家常因追究权力责任而被监禁或杀害。Rappler因对杜特尔特政府“毒品战争”的调查而获得国际新闻奖项，并持续揭露旨在破坏年轻民主制度的数字虚假信息运动。其首席执行官玛丽亚·雷萨（Maria Ressa）自2016年以来一直受到国家赞助的骚扰运动，2020年年中还被判定犯有网络诽谤罪，截至2021年8月，她正在上诉并面临八项新的指控。不过，Rappler得到了观众的支持，观众通过众筹为其提供法律辩护。
• 《每日特立独行者》 ：成立于谷歌、脸书和雅各布·祖马（Jacob Zuma）时代，诞生于反种族隔离斗争的媒体转型背景下。该机构以深入的调查性新闻著称，揭露了政府腐败的“国家俘获”现象，对自种族隔离结束以来最大的政治丑闻#Guptagate的报道导致祖马辞职和相关公关公司倒闭。它依赖观众的支持，观众会主动捐款。该机构面临来自“国家俘获者”的攻击，他们雇佣大量机器人和水军在社交媒体上进行虚假信息传播和抹黑。其创始人布兰科·布尔基奇（Branko Brkic）引导该机构通过调查报道、媒体和信息素养工作以及宣传性新闻来应对“信息战”，并在疫情期间推出了周报。
• The Quint ：2015年成立，是一家以移动新闻和社交媒体为先的机构。它支持性别平等倡导项目和“公民新闻”门户，以及一个专注于流行文化的板块。2018年，它建立了一个事实核查和辟谣部门WebQoof，致力于揭露和驳斥印度社交媒体上泛滥的虚假信息和错误信息，尤其是在WhatsApp的封闭环境中。该机构因批评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而受到“反国家主义”指控和威胁，其办公室和工作人员曾遭到突袭，还面临一系列法律诉讼。不过，由于它是主流的英文出版物，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一些豁免权，并且计划扩大印地语内容的提供。

3. 对虚假信息的调查、教育和宣传回应

3.1 调查回应

新闻机构通过以下四种关键方式进行创新回应：
- 收集数据 ：收集有组织的在线仇恨和虚假信息运动的后端数据，以调查其影响范围和影响。例如，Rappler手动收集数据发现仅26个账户就将错误信息传播到300万个账户，并在此基础上自动化其“Sharktank”数据库，以绘制菲律宾的虚假信息生态系统。
- 鼓励社区参与 ：鼓励“事实核查者”社区提供未经验证的来源。
- 与平台合作 ：与平台合作打击虚假信息和/或调查平台作为虚假信息传播载体的功能。Rappler和The Quint都是脸书与国际事实核查网络（IFCN）合作项目的“合作伙伴”。Rappler曾向脸书报告菲律宾警方页面在脸书上传播虚假信息的情况，后来该网络被关闭。The Quint通过专用WhatsApp渠道接收观众提供的疑似虚假信息，并与全球技术非营利组织Meedan合作进行事实核查。
- 加强调查性新闻 ：例如，《每日特立独行者》在疫情期间推出印刷报纸，以应对数字转型和外部威胁。

以下是新闻机构调查回应的流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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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收集数据] --> B[调查影响范围和影响]
    C[鼓励社区参与] --> D[获取未经验证来源]
    E[与平台合作] --> F[打击虚假信息]
    E --> G[调查平台功能]
    H[加强调查性新闻] --> I[应对威胁]

3.2 教育和宣传回应

这三家新闻机构通过媒体和信息素养工作以及宣传性新闻与观众合作，吸引了关注民主和可靠信息的慈善投资者和观众。
- Rappler ：教育观众应对虚假信息一直是其核心工作。它通过Move.ph公民参与活动进行基层灾害管理和社区动员，并开展媒体自由运动，如#HoldtheLine和#DefendPressFreedom，强调对权力说真话、网络社区的文明和负责任分享、与民间社会组织的积极合作以及观众对“捍卫真相”和媒体自由的支持。在疫情期间，它举办了18场网络研讨会，部分取代了原本在学校和大学举行的教育活动，通过事实核查网络研讨会教导人们不能随意在网上发布信息，强调社会责任。此外，它还尝试采用更轻松、直接的方式与年轻观众交流，将事实核查转化为流行文化内容，并制作视频系列的事实核查内容。
- 《每日特立独行者》 ：通过线下活动和时事通讯推动观众参与，在疫情期间举办了74场网络研讨会，吸引了多达2000人参加，许多研讨会都与虚假信息有关。
- The Quint ：最近聘请了印地语事实核查员，以更广泛地打击印度的虚假信息。它还强调“实地报道”的重要性，将事实核查工作和公民新闻模式融入会员服务，依靠忠实用户标记虚假信息。

以下是三家新闻机构教育和宣传回应的对比表格：
|新闻机构|教育和宣传方式|
| ---- | ---- |
|Rappler|开展公民参与活动、媒体自由运动，举办网络研讨会，尝试流行文化式事实核查，制作视频系列|
|《每日特立独行者》|举办网络研讨会，通过线下活动和时事通讯推动参与|
|The Quint|聘请印地语事实核查员，强调实地报道，融入公民新闻模式|

4. 新冠疫情与“混乱”

新冠疫情及其影响给这三家新闻机构带来了额外挑战，它们都报告称2020年虚假信息和错误信息有所增加，同时还面临可持续性挑战，这进一步影响了它们通过公共利益新闻服务观众的工作。

• 菲律宾 ：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不仅点名谴责Rappler及其首席执行官玛丽亚·雷萨，还利用总统特殊权力发布“禁止”传播“虚假”或令人恐慌信息的规定。这一规定依据2020年3月25日签署成为法律的《共同抗疫法》，被用于“刑事处罚传播与疫情相关‘虚假信息’的行为”，但“虚假信息”在法律上并未明确界定，这使得该法律容易被广泛应用以压制新闻自由。例如，菲律宾记者马里奥·巴图加斯和阿莫尔·比拉塔在2020年3月28日面临长达两个月的监禁指控。
• 印度 ：Kapur描述这一年“无休止”，主要是因为虚假信息和错误信息增多。所谓的“Godi媒体”（莫迪政府的“走狗”媒体）利用一名电影明星自杀事件传播关于他吸毒的谣言，而非关注心理健康问题，这在疫情期间媒体工作岗位减少和运营许可证被拒绝的情况下，造成了社会更加两极分化。此外，在印度公民修正案法案（CAA）抗议期间，基于错误信息采取的法律行动导致许多抗议者被以“恐怖主义”罪名投入监狱，包括一名怀孕晚期的妇女。
• 南非 ：一名自称“uLerato_Pillay”的用户在社交媒体上动员了5万个用户，通过“南非优先”运动宣扬仇外心理，与QAnon运动有相似之处。《每日特立独行者》揭露了这一虚假信息背后是一名心怀不满的前士兵。Brkic认为这些事件和疫情使得情况更加艰难，2020年初该国已有800个记者岗位流失，但《每日特立独行者》的观众在这一年翻了一番，达到400万读者，并在疫情期间增加了15 - 20名员工。

以下是三国在疫情期间虚假信息相关情况的表格：
|国家|虚假信息情况|对社会和媒体的影响|
| ---- | ---- | ---- |
|菲律宾|总统利用疫情规定压制新闻自由，法律界定模糊|记者面临法律指控，新闻自由受威胁|
|印度|“Godi媒体”传播谣言，抗议活动中基于错误信息采取法律行动|社会两极分化加剧，无辜者入狱|
|南非|社交媒体上出现仇外虚假信息运动|社会混乱加剧，但部分媒体观众增加|

5. 结论

在全球南方，虚假信息和错误信息问题长期存在，且在政治力量呈现威权和民族主义倾向、民主制度削弱的背景下，记者和新闻界的处境愈发艰难。这三家新闻机构——《每日特立独行者》、Rappler和The Quint——都曾因批判性新闻报道成为媒体自由镇压和（国家相关）骚扰及虚假信息运动的目标。

它们通过专业、宣传和教育等多种方式进行创新回应，包括加强编辑验证举措以覆盖更易受虚假信息影响的受众、与民间社会组织深入合作、利用“替代”平台接触受众、与受众建立更深厚的“会员”关系、与科技巨头合作（如事实核查伙伴关系）并调查其作为虚假信息传播载体的角色，以及更加专注于提供关键公共服务新闻的使命。

尽管全球北方的一些新闻机构也有类似举措，但全球南方的这些机构是在更困难的社会政治条件下率先进行创新的。新冠疫情进一步加剧了紧张局势，不仅在三国加剧了媒体自由和新闻安全威胁，还引发了新一轮的虚假信息和（国家支持的）虚假信息运动，分散了人们对疫情及其破坏性影响的关注。

这三家新闻机构的经验表明，通过与受众合作、建立更深入的受众参与和忠诚度，独立新闻可以帮助建立一个抵御虚假信息和虚假信息运动的公民社会壁垒，还可能为相关机构带来更高的专业声誉和潜在利润。虽然实验、创新和采用“拼凑思维”并非解决全球南方新闻机构应对虚假信息问题的唯一方法，也不能单独解决虚假信息和各种形式的民主倒退问题，但这些实践可以成为在威胁严重、影响可能深远且缺乏快速外部解决方案的环境中，新闻机构强大的抵抗形式。

以下是这三家新闻机构创新回应方式的流程图：

graph LR
    A[加强编辑验证] --> B[覆盖易受影响受众]
    C[与民间组织合作] --> D[增强应对能力]
    E[利用替代平台] --> F[接触更多受众]
    G[建立会员关系] --> H[提高受众忠诚度]
    I[与科技巨头合作] --> J[打击虚假信息]
    I --> K[调查平台角色]
    L[专注公共服务新闻] --> M[服务公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