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26——让我的蠢猫通人性吧

01
“喜欢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问出这句话的，是我的猫。
它端端正正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舔舐身上的白色长毛。
一只白色缅因猫，血统纯正，皮毛油亮，姿态高昂。
非常昂贵，非常吸睛。
这也正是我当初花上万元购买它的原因。
我看着面前精致香甜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毫无食欲。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真是，非常可惜。”它低声叹道。
啪。
摄影灯亮起，明亮灼热的光舌瞬间卷起，咆哮着向我扑来。
不远处的手机直播屏幕里，这间屋子的陈设一览无余。
一只漂亮优雅的缅因猫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它的面前是一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蜷缩着一个衣不蔽体的狼狈男人——
我。
几分钟后，慕斯蛋糕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我脸上。
蓝牙音箱随即播放起生日快乐歌，肆无忌惮，震耳欲聋。
缅因猫笑嘻嘻地看着我：“小周小周，生日快乐，你不会怪我吧？这只是一个生日惊喜而已呀，你永远是我最可爱的毛孩子。”
我是惊喜还是惊吓显然并不重要，直播屏幕上滚动的打赏金额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人会对一只猫说话感到惊讶，直播间的噱头就是人宠互换。思维定势一旦形成，人们会想当然地认为自然是有人在旁边配音。
向直播观众求救没有用，用头撞栏杆更没有用——无数真人秀的火爆表明，观众只会因为戏剧性的场面更加兴奋。
02
直播一直持续到深夜。
直到我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
四周灯光暗下，直播间的喧嚣终于停息。
缅因猫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向亮着的电脑屏幕，啪啪啪打起字来。
“你上司很关心你呢。”
“他问你没事吧？虽然挣钱重要，但是也没必要这么拼，让你多注意身体呢。”
“别担心，我帮你回复咯——年轻人努力是应该的，倒是我的猫辛苦了，扔蛋糕好伤爪子的，麻烦您下次再多寄点小鱼干过来。”
……
我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
我听到它轻快地关了电脑，跳上床，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酣睡入梦。
03
上司……
关键词触动，杂乱的思绪，我漫无目的地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我刚毕业，签约了这家网红萌宠主播公司。
面试当天，上司问我对于萌宠主播的想法。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
“萌宠想火，光可爱是不够的。您看网上能火的宠物，都是具有拟人化特征的，比如能听懂主人的指令，或者做出撒娇、求饶之类的动作，这样才能让粉丝感觉它‘有灵气’‘聪明’，就愿意点赞了。”
“如果非常不巧，你的宠物不聪明呢？”
“那就要制造反转剧情，”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比如猫咪在喝水，你突然猛挤水瓶，浇它一脸；或者它本来在发呆，你拿一块潮湿的毛巾，突然摔在它脸上，看它被吓懵的样子，就会特别萌了；再或者，发现它对什么刺激性味道特别敏感，一闻就炸毛，你就相当于掌握规律了，想要让他做出类似嫌弃的表情时，就可以用类似的味道去刺激它。”
我以为我答得很全面了，可上司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粉丝想看的其实不是宠物通人性，而是居高临下的掌控感。这一点上，是人还是动物，其实并没有区别。”
04
再后来，就是我进入公司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买的白色缅因猫虽然昂贵漂亮，但是冷淡，脾气坏，不听指令，在公司的网红萌宠里并不算突出。
上司端来生日蛋糕，让我许一个愿望。
我在心里默默许下了愿望：
“拜托拜托，让我的蠢猫通人性吧。如果它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猫咪，我和它携手，一定能做一场全世界最精彩的萌宠直播秀。”
——《平行时空故事·萌宠直播》